皇帝皱眉沉吟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既然事情到了大理寺,那让宋意将那张远带来!”
“是。”
不多时,宋意便带着一名穿着灰布衣裳,满身风尘仆仆的男子进来,他单膝跪在地上,高举双手呈上一份书卷。
“启禀陛下,这便是那姜文瀚通敌叛国的罪证!”
听罢,皇帝眼神示意内侍将东西拿起来递到他的手中。
展开书卷,皇帝细细观瞧,越往下看,眉间的褶皱便越的加深。
待完后,他抬眸看向张远问道:“这些可都是你亲自现,没有谎报?此等大事,之前为何不直接来面见朕?”
闻言,张远立马叩拜道:“回禀陛下,小的所写句句属实,绝无虚假!”
说罢,他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跪在一旁的太子等人,继续道:
“之所以未及时面见陛下,乃是此事不好宣扬,且小的职位又低,怕被人暗害,这才找上太子,这些日子好在有太子的保护,小的这才能活着面见陛下,求陛下还为守护青州死去的将士们,还小的一个公道!”
张远的一席话,滴水不漏,显然已经做足了准备,且不论他所言到底属不属实,但他如此的愚蠢,倒是让沈确施舍了个眼神给他。
他表面上是在诉说冤情,举报奉国大将军姜文瀚私通外敌,可实际上话里话外都在夸太子贤明。
如今皇帝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捧着太子和镇国公,因为这会无时无刻的在提醒他,他像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帝,那之前的几十年被皇后母族势力支配者的屈辱,仿佛都变成一根刺狠狠的扎在他的心上,这于一代帝王来说,是最不愿意的。
“大胆张远,在朕面前你还敢胡言乱语!”
说着,皇帝用力一拍龙案,震耳欲聋的响声,令整个金銮殿内鸦雀无声,唯有那龙案上的茶盏叮铃作响,似是在为那一声惊吓做伴奏。
“小的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察!”
张远擦了擦汗,再次叩,额头触碰在冰凉的青石板砖上,传来阵阵疼痛。
事到如今,他早已没有回头路了,唯一的生机,便是搏一搏。
想罢,张远再次仰起头来,坚定而诚挚的道:
“陛下,请您明鉴,小的虽为姜文瀚的副将,受他提拔,可小的一心为国,这么多年下来,他是什么样的人,小的再清楚不过,小的不忍将一同作战的兄弟性命交托在他手上,故而这才冒险举报!”
“好你个逆贼,竟敢如此颠倒黑白!”姜文瀚气怒交加,上前一步指着张远骂道。
张远丝毫没有退缩,反驳道:“将军何必恼羞成怒,莫非将军心虚?若非你与敌国勾结,我岂会背弃提拔之恩,上京举报你?”
说完,张远再次重重叩,恳切道:“望陛下明鉴!”
“陛下,军中任何一军士都可替臣作证,臣绝无任何谋逆之心!”姜文瀚跪伏在地,高呼出声。
闻言,一直静默的沈确站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愿为姜将军担保,臣与姜将军冒死进京,姜将军为人臣子忠义二字,绝无半点虚假之处!”
说罢,他转头望向张远:“你污蔑将军,诬陷忠良,其后果你可清楚?”
“小的……小的并没有污蔑他,他……”张远辩解的话戛然而止。
沈确冷笑着打断他,“今日在陛下面前,我倒是要问你一句,青州牢狱如此森严,你当初叛逃被抓后,是如何逃出去的?莫非是背后有什么高人协助?”
张远怔愣住,他没有想到沈确竟会突然提起这一事,可事关性命,却由不得他多想,他慌忙摇了摇头道:
“我……我是趁人不备用铁丝撬开门锁,然后趁着狱卒不注意逃脱的。”
沈确嘴角轻扯,脸上挂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看向姜文瀚,“既然如此,那你便是自己承认叛逃属实?你与二皇子一同出战,你竟是胆子大到谋害皇子?说,你是受何人指使?
沈确这一番话使得在场之人皆哗然。
谁不知二皇子是皇帝眼前的大红人,如今眼前之人竟还想去谋害二皇子,他这分明是不想活了,而沈确这一番话无疑是将张远和太子捆绑在一起,一时间皇帝心中的怒火更甚!
“混账东西!”
说罢,他猛的从龙椅上起身,抄起桌案上的御台朝张远砸去,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张远的脑袋瞬间血流不止,染红了身上那件素色长衫。
“来人,将他拖出去砍了!”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随着张远凄厉惨叫声响起,一群禁卫兵快冲入金銮殿内,将挣扎喊叫着的张远拉下了大殿。
至始至终,萧珩都未曾说过一句话,只不过在张远被拖出去之际,他抬起头,视线扫过沈确,眼睛微眯,透出一股杀机。
对于萧珩的目光,沈确置若罔闻,仍旧淡漠的立在那,双目盯着脚尖,似是在等些什么。
“太子,你可有什么要与朕说的?”许久,皇帝阴沉的嗓音骤然响起,而他这一声太子,则昭示了他此刻愤怒到极致。
“父皇……父皇,儿臣冤枉!”太子趴在地上,瑟瑟抖的喊道,只是他的这般模样,在皇帝眼里却不堪入目,他嫌恶的皱紧眉头。
“冤枉?呵呵……”皇帝讥讽一笑,“那朕倒想问问你,究竟是哪个冤枉了你呢?嗯?这如此厚的一叠罪证,难不成都是瞎编乱造的?”
说到这,他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朕真是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如此糊涂,连这等卑劣行径也能干得出来,简直……简直丢尽朕的颜面!你这太子也莫要当了!”
说罢,他扬声喊道:“传朕旨意,即刻免去太子之位,至于其他的,待大理寺审查完毕再定责!”
随着皇帝话音落下,大殿之上顿时寂静无声,所有人均是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慢了度,生怕惹得皇帝迁怒。
而太子则呆呆地趴在地上,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再无半点往昔威风八面的太子形象。
“哈哈哈哈哈哈哈父皇,我真的让父皇引以为傲?”忽的,他悲戚大笑,满是泪痕的脸上布满了嘲弄和悲伤。
见状,皇帝微微皱起眉头,刚准备斥责他几句,就听大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守在宫门口的侍卫大声禀告道:“启禀陛下,大批士兵涌入宫中,宫中四门皆被围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