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随恍然大悟,捧着装了鹿血酒的盒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
……
“风军师,你这是何意?”
与此同时,户部尚书府。
阿一拦住就要出门的沈自安,正被沈自安沉声诘问。
阿一没有多言,只是道:“大人,近十数年来,江北的贡赋共有六十万两的亏空。”
沈自安斩钉截铁:“这不可能!所有贡赋户部都小心谨慎,账目没有任何错漏。”
阿一解释:“那是因为,送到户部的账本没有错,那些人用对的账本,神不知鬼不觉地做着偷天换日之事,自然户部无法察觉。”
沈自安问:“今日早朝,九殿下奏请陛下延期结案,说是江北贪腐案另有现,周郎中被抓,可是与九殿下所说之事有关?”
阿一不紧不慢地开口:“具体详情,在下无法告知沈大人,但是沈大人需得知晓,倘若九殿下结案之后,亏空一事被告,大人您当其冲。”
沈自安眉头紧拧:“六十万两不是小数目,就算此事查清,户部也要承担责任,本官难逃干系。更何况这件事情,很难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阿一道:“大人,户部郎中和员外郎分别负责户口、土地、赋役、贡献、蠲免、优复、婚姻等事务。”
“当初江北的河道被改流,因此多出了许多土地,最终导致天灾来临时,江北损失惨重,这本就有一笔坏账。”
“如今又被现六十万两的亏空,不论具体责任究竟在谁,九殿下抓了周郎中,都合情合理。”
“在下认为,大人您无需考虑太多,只管静观事态的展即可,切不可贸然插手,以免引火烧身。”
他并非在告诉沈自安,应当弃卒保车,而是劝告沈自安,务必要明哲保身,避免被殃及。
沈自安皱眉:“但是……”
但是贡赋有亏空,他无法坐视不理。
阿一语重心长:“大人,在下知道您心中有一笔账,认为这六十万两亏空若是找得回来,可做许多有利民生的事。”
“但有些话在下需得与您说,请大人在有任何行动之前都想想,为什么江北贪腐案会交给九殿下结案?为什么这笔亏空会做得如此隐秘?又为什么大人明明身处险境,却看不到挥来的刀?”
沈自安默了许久,艰难点头:“本官明白了。”
阿一拱了拱手:“具体账目还在核算,待算好后,账本会直接交到大人手中。”
沈自安颔:“多谢。”
阿一并未多言,拱拱手便离开了。
沈氏的胞兄沈清辞从外边走进来,看到沈自安面色如此难看,他连忙关切询问:
“祖父,生了何事?脸色怎么这般难看?可是因为周郎中之事?”
原来他此时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告诉祖父周郎中被抓一事。
沈自安没有回答,只是道:“去告诉你父亲,近来京中不太平,叫他平日处理京兆府的案件时务必小心谨慎,切不可参与进任何与江北贪腐案有关的事件当中。”
沈清辞也不多问,领了祖父的吩咐便离开了。
待书房里仅有一人,沈自安缓缓阖上双目。
他五味杂陈,满肚子复杂的情绪,如同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
然而那种兔死狐悲的悲凉,却始终占据主导地位。
从老白相撞柱那一刻起,他就始终在思考,为臣的职责是什么?秉公职守的意义在哪里?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如今他又再添疑惑——六十万的亏空,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有人想拿这件事对付他,今上又参与了多少?
千头万绪,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