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看了看王艳玲,看了看身旁的老大爷,看了看紧闭着的沉默不言的防盗门,又抹了抹了眼泪,缓缓地讲道:
“我儿子叫任光,快5o岁了。年轻的时候,在老家时还好好的,也结了婚。结婚之后,两口子经常吵架,吵来吵去,感情也就越吵越淡,孩子也没生一个就离婚了。离婚之后,听说八河区创业相对容易一些,于是就到了八河区,找了个工作,开始还做得好好的,人也勤恳,就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结婚之后,两人相处还可以,两个人还凑钱买了这套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有了房子后他的性格就变了,不想再出去工作了,天天窝在家里,也不知道究竟在干些啥。他媳妇没办法,只好自己一个人出去工作,渐渐地他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古怪,媳妇白天出去上班后,他就把门反锁了,媳妇也进不了门了。媳妇没有办法,就只好回到乡下老家去住。媳妇是本地人,乡下还有房子。刚开始媳妇对他还有感情,知道他不出门,怕他饿坏了,就隔三差五地给他买些米面油肉放在屋门口,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拿进去的,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多,媳妇的心慢慢就凉了,就不再管他了。
他没有吃的了,又不出门去买,那怎么办呢?他就打起了邻居的主意。便偷偷从屋面上的阳台翻进隔壁邻居家里,把邻居家里冰箱里的菜或者肉拿回来吃。邻居现冰箱里少了东西,以为盗贼进了家门,报警之后,警察到家里勘察,从脚印现了他的足迹。警察在邻居家的阳台大声地向他问话时,他说他没偷东西,因为他拿了东西后,都放了钱在冰箱里,认为他是从邻居家买的。因为邻居家除了冰箱里三五十块钱的食物外,也没丢失其他东西,够不了立案条件,也就算了。
后来,他又到邻居家拿过几次东西,每次也会放些钱,每次邻居都会报警,每次警察也会来,每次警察一问,他也老实承认。经历几次后,邻居感觉自己家里不安全,觉得害怕,就强烈要求警察想办法阻止他再次从屋顶花园翻进家里。
于是,警察要他出门到派出所做笔录,但是任光像撞了鬼似的,就是不开门。警察拿了工具要开门,他就抱了家里的煤气罐,拿了打火机,说警察要是破门而入,他就点煤气罐。警察怕他真的做出极端的事情来,没有强行开门。
为了解决邻居害怕的问题,警察悄悄告诉邻居,让邻居加高屋顶花园的隔墙。没想到,工人准备砌墙时,任光拿了一把斧子,威胁说,谁敢砌墙就要砍谁。所以,隔墙也没砌起来。邻居因为害怕,焊死屋顶花园的门后,搬到别处居住去了。
因为任光没有食物来源,自己又不去买菜,社区担心他饿死了会被追究责任,就派了两三个社区工作人员,隔三差五买些菜和肉给他放到门口,每次放菜的时候都使劲地敲敲门,直到他不耐烦地在屋里骂骂咧咧,社区工作人员确认他还活着才离开。再次来的时候,门口的菜没有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菜拿进屋的。
社区觉得,即使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就通知了我们。
我们两个的年龄也大了,但是一想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他。谁知道,即使我们是他的父母,他也不让我们进门。于是,我们只好在外边开导他,给他说好话,告诉他说我们睡在楼道里觉得冷,可他还是不开门。小区里的好心人见我们年纪大,担心我们夜里在楼道里受凉,就拿了被子给我们暂时用用。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艳玲被震惊到了,居然有这样的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她很同情两位老人的遭遇,帮老人出主意、想办法:“你们现在再敲门试一试呢?”
老婆婆抹了一把眼泪,举起手在防盗门上敲了几下,声泪俱下:“小光,你开门吧,让我和你爸爸进门坐一会儿,我们又冷又饿,你心痛心痛我们吧。”
老婆婆说完将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听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带着哭音对王艳玲说:“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大爷走上前去,也举起手在防盗门上敲了几下,声音沙哑地向里面喊道:“小光,你开门,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有事情我们一起面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开门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完也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看向老婆婆和王艳玲,愁苦地摇了摇头。
正在大家都不知所措时,两个社区的工作人员提着东西上楼来了,给两个老人买了面包、牛奶、水和盒饭,也给任光买了新鲜肉和蔬菜。
王艳玲对两个工作人员说:“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
社区工作人员便大方地招呼两个老人先吃盒饭,说再不吃就冷了,就不好吃了。
两个老人连连说着感谢的话:“要不是你们,我们两个还不知道吃什么呢,楼层高,上下楼也不容易,谢谢你们了。”老婆婆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吃饭的时候不要哭,对身体不好。”年龄大的工作人员提醒老婆婆。
老婆婆点点头,抹了眼泪,继续吃饭。
“你们天天都来送吃的吗?”王艳玲问工作人员。
“两个老年人在这里,我们就每天都要给他们送饭,要不怎么办嘛?他们没来的时候,我们隔两三天来这里送一次菜和肉。”年龄大的工作人员介绍着情况。
“也真难为你们了。”王艳玲真诚地说。
“没有办法,你也看见了,他把自己一关,给多少人造成了困扰啊。”工作人员无可奈何地说。
“你也像往常送菜一样给他说一声吧。”王艳玲想拍下社区工作人员送菜敲门的同期声。
工作人员点点头,就举起手敲了几下门,大声地对着门内说道:“把菜和肉给你放在门口了,记得拿进去煮了吃。”工作人员摊了摊手,说道:“每次都这样,每次都倒理不理的,唉。我们为了确认他还活着,就使劲地敲门,不停地敲门,让他烦,然后他就会在里面骂骂咧咧地回应一两句。”
“现在有什么办法了吗?”王艳玲问道。
“没有,我们把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完了,不知道后面应该怎么办。”工作人员无奈地说道。
“那对门邻居呢?他们现在如何?”王艳玲尽量全面地了解相关的人和事。
“邻居也被吓着了,现在都不敢在家里住了,害怕晚上家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家里还有一个孩子,现在全家暂时回父母家里住了。”工作人员说道。
王艳玲见没有什么可拍了,就与老婆婆和老大爷告别,和社区工作人员一起下了楼,并记下了他们的职务和姓名。
王艳玲又去了社区党群服务中心,采访了社区主任,然后给驾驶员打了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回到办公室,王艳玲放下摄像机就去了小隔间,向三个主任讲了拍摄情况和离奇的故事,大家都“啧啧”称奇。
“怎么办?这条新闻报不报,怎么报?”王艳玲问三个主任。
几个人同时看向刘一彬,刘一彬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地说道:“这条新闻暂时不报,你与社区主任联系一下,如果他们有什么解决方案或者行动就通知你,你再去拍摄,可以做系列报道,等事情解决了再一起报,你把素材留好。”
“好,那我出去了。”王艳玲走出小隔间,回到自己的座位,打开电脑,先把事情的经过记录了下来,再将整个事件当作一个故事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