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一回来,不见小环,还有些诧异。
他敲敲门,恭敬道:“夫人,灯油给您找来啦。”
沉晴颜立于门后,抓进了袖中的匕,道:“嗯,好,那你进来吧。”
小厮面色难,他道:“这我进去不好吧,小的就在门口,您把门开一条缝隙,您手一接就行了。”
可沉晴颜还是坚持道:“你进来,屋内太暗了,我看不清,你把灯点上再出去。” “啊”小厮犯了难,他一个男人,不像小环,他得顾忌着男女大防。
若是叫他进去的是他家公子,那他自然是痛痛快快的就进去了。
可现在小环不见,四下无人,他一个男人进新房,若是被有心难的人现了,他怕不是得挨上几下板子。
虽说屋内还有他家公子,但他也知道自家公子睡着了就跟死猪一样,任凭别人怎么扒拉都毫无反应。
“要不等小环回来了,您让她进去给您点灯?”小厮道:“您要是害怕,小的就站在门口,陪您说说话。”
“小环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沉晴颜道:“我方才想起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忘记带来了,已经叫小环回去取了,她没一两个时辰回不来。”
“你进来点上一盏灯就出去,剩下的我来点。”
见小厮还是为难,沉晴颜语气里带了点不满:“我既嫁进了你们公子家,以后就是你家的夫人了。”
“怎么我一个夫人说话,还这般不好使?”
这话一说,小厮也怕自己惹恼沉晴颜,毕竟从今天起,这位也是自己的主子了。
“那小的就进来了?”小厮声音虚虚的。
推开门,小厮见沉晴颜站在屋内阴暗处,屋里不知生了什么,显得有些凌乱。
黑暗里,沉晴颜见小厮的眼睛乱瞟,便道:“点灯。”
“是是,小的这就给您点灯。”小厮不敢乱看,放下灯油,找着沉晴颜口中的灯盏。
小厮进来时,特意没关门。此刻借着暗淡无比的月光,倒也勉强寻到了一盏灭了的油灯。
小厮打开装着灯油的罐子,小心翼翼地往里倒着灯油。
待灯内油满,他放下罐子,正当他想擦燃火柴时,身后门却是一关。
因为突如其来的黑暗,小厮一惊,打翻了自己刚刚倒满的油灯。
“夫人!是您关的门吗!”小厮惊惧地喊着,他的胆子小,平日里最是怕黑,尤其是现在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便更加害怕了。
屋内满是寂静,像是只有小厮一人似的。
小厮怕的要死,急忙往门口奔去,想要打开房门,好让那昏暗的月光能带给自己些勇气。
这正和了沉晴颜的意,她就站在门口,等着小厮来撞他手里的花瓶碎片。
碎片入腹,小厮睁大了双眼,不知自己为什么被刀捅了肚子。
“夫、夫人”小厮自喉咙出了两声气音,也不知道是不敢相信现在所生的一切,还是在跟沉晴颜求饶。
沉晴颜神色冰冷,手上的花瓶碎片在小厮的腹部搅来搅去,就怕小厮不死。
“噗通——”一声,小厮倒了地,沉晴颜见他还在挣扎,便一碎片插进他脖子里。
小厮便再也没了声息。
沉晴颜甩了甩手,她第一次杀人,还不熟练,早早换好的衣服都沾上了血。
没办法,沉晴颜只能将里面白色的里衣换到外面来穿。
然后,沉晴颜在门口、窗户和摆着蜡烛的桌下泼了一圈灯油,这才把自己一早布置好的蜡烛点燃,抱着准备好的包裹跑出了门。 她小心地避着人,一路跑到了前厅到大门之间的一条路上,不顾形象地潜伏在一处花丛中,等着新房的那把火烧起来。
或许是有了灯油的缘故,火燃起来的度要比她想象的快很多。
随着一声“走水啦!!!”的尖叫,前厅的宾客们纷纷慌乱地往大门拥去,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要葬身在火场。
沉晴颜趁机起身,带着满身的枯枝落叶,混进了人群之中,跑了出去。
而司务一家完全不知道今日刚进门的儿媳妇逃了出去 ,所有的家丁都聚集在新房前,一桶水一桶水地灭着火。
有人想从门或窗户进到屋内,把里面的新郎新娘救出来。可门口和窗户的火势像是浇了油一般,烈的不可思议,人根本没法进去。
这就是沉晴颜为什么要特地在门窗前泼灯油。
只要没有人现新房内少了新娘,那谁都不会想到,在荆阳一众官小姐中,以温柔敦厚而出名的沉晴颜竟然会做出杀人逃跑的事情。
只要所有人都以为“沉晴颜”死在了这场大火里,那就不会有人会费心费神地去找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那时,沉晴颜才十一岁。
沉晴颜十一岁时,第一次结婚,第一次杀人,第一次逃亡。
这也是她第一次,撕开自己维持了许久温柔假象,重新认识了这个连自己都感到陌生和害怕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