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你可知这把匕乃是铁山老人亲制的精品,现如今完全是有价无市。
这把匕要是拿到市面上去卖,至少也要价值十金!
如此贵重的东西先不说一个普通的县尉如何能够拥有,只说一个正常人也不会仅仅因为一次保丁考校出色这样的小事就以如此贵重的匕相赠!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在衙门之内便谎话连篇,不知道此处乃是明镜高悬之地?我念你年纪还小,如果现在招认偷窃匕之事交还匕,我还能够做主放你们一马,否则要是上了公堂,那可就晚了!”
吏员的态度急转直下,让李愚众人皆吃了一惊,不过倒是让原来心中还稍稍有些提着的周毅等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自己等人不太熟悉的衙门吏役还是很识时务的嘛!”周毅此刻心中不由暗暗得意。
安平村的众人之中,立刻便有人向着吏员争辩道:“大人,阿愚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绝对做不出偷人东西的事情。而且这把匕确实是阿愚他爹给他的,我们同村的都可以作证!”
“同村之人作证,难免包庇本村之人,即使上了公堂,知县大人也是不会采纳的!你们多说无益,此案的情况已经很是清楚,完全是你们因为贪图财物,起了贪心!”
“大人,那何不让我们县尉曹大人亲自过来对质。这把匕就是他亲自送与李大哥的,他一来事情不就水落石出了吗?”见自己等人的证言对方居然不采纳,便又有人提议道。
可是,此时的吏员已是下了决心要偏袒周毅等人,于是便毫不犹豫地再次呵斥道:“你们乃是德化县乡兵,那曹雄身为德化县县尉,手下出了偷窃他人宝物的丑事,身为上官也是难辞其咎。
难保他不会因此而为你们故意替你们遮掩,所以哪怕是他现在亲自过来承认匕是他亲手赠与的也是没用的!
好了!告诉我,小伙子,眼下你到底是认罪还是不认罪?
如果硬是不认罪,出了本亭后可以去县衙门口击鼓,到时候自有知县大人亲自审理。不过到时候再认罪,怕是不仅要交出匕,同时还免不了一番牢狱之灾。
对了,看你们的穿着应该皆是此次应召北上的乡兵,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要是真的闹大那可就不仅仅只是牢狱之灾了,甚至可能还要军法从事,说不得就要掉脑袋的!”
听到可能要掉脑袋,不只是李愚,即使是胡子也一下子慌了。
“阿愚,实在不行要不这次咱们认栽,就把匕给他们吧!”胡子在一旁咬了咬牙,低声开口劝道。毕竟比起性命来说,一把匕就是身外之物。
李愚低头没有回话,申明亭一下子陷入了莫名的沉寂之中,突然间便见他抬起头看向了堂上的吏员,开口道:“我们没有偷窃匕!东西可以给他们,但是,认罪不行!各位叔叔伯伯也要无罪释放!”
吏员到底是良心未泯,正打算见好就收,不过刚要开口答应却被周毅直接打断了,“休想!大人!他们此前已经知道我等身份,却在偷窃之后,拒不认罪还出手想要致我等于死地。
如此穷凶极恶之徒,如果放过他们,这置官府的威信于何地?置节度使衙门的威信于何地?
一群贼子,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节度使衙门亲军痛下杀手,这已经不是偷窃匕的这么简单了,这就是公然造反!”
周毅偷鸡不成蚀把米,全身上下的疼痛让他此刻对于安平村的众人已经是恨透了,出手便要致李愚等人于死地。
“公然造反”这句话一出,不仅是李愚众人吓了一大跳,即使是坐在上的吏员也是心中一惊。
不论哪朝哪代,凡是涉及造反就是大案要案。如果周毅等人死抓着这点不放,此案必然要上报知县大人,想要在他这里结案便是不可能的了。
“这……事涉谋反,无论大小皆是属于大案要案,必须上报。如此一来,即使是知县大人和节度使大人也会因此吃了上面的挂落。
此事,在我看来不过就是一场由于偷窃引起的寻常斗殴。
不过鉴于伤者受伤不轻,打人者除了归还匕外,还需负责赔偿伤者汤药费。另外根据本朝吏法,偷窃、打人致伤,两最并罚,凡是参与此次斗殴者皆需在此领取十个大板!
伤者是否同意如此判决?”
想要黑人家匕,却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人家已经退了一步,居然还想得寸进尺地放把事情彻底搞大,吏员此刻心中对于周毅等人已是十分不满。可是鉴于节度使衙门的原因,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索性周毅也没有完全失了智,真要上升到谋反,就连邵平要被枢密院问责。不过,对于吏员的判决他却是不满意的,“仅仅十个大板,这置官府的威信于何地?置节度使衙门的威信于何地?
这群贼子如此猖狂,居然众目睽睽之下当街殴打节度使衙门亲军,一人不打个三十大板怎么也说不过去!”
“不错,如此猖狂的贼子如果不施以重刑如何能够立威!”周毅的几个手下此时也纷纷附和道。
“这……”吏役迟疑了。
三十大板对于普通人虽重,不过也就是在床上躺上一两个月的事情。但安平村的众人此刻皆是被朝廷征召的乡兵,不久之后便要随军北上,一旦施刑必然无法行军。
然而本朝军法森严可不会管你到底为何无法行军,到时候一旦误了军期便是立斩不恕的大罪。
周毅等人虽然不再提谋反的事情,可却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把李愚等人往死路上逼。
吏员嘴上不说,心里对于周毅等人的不满却是已经上升到了极点,却还是最后劝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归还匕,赔偿汤药费,再加上十个大板,已经足够啦!”
“没有三十大板,这件事情怎么也过不去!”周毅一点也没有要给吏员面子的意思,强硬道。
“如此,你们认罪认罚吗?”吏员索性不再理会周毅等人,而是转头向着李愚等人问道。
如果安平村众人认下了,那路是他们自己选的,他也正好不担责任。
如果不认,此事闹上公堂就闹上公堂吧!反正自己继续参合下去不仅好处没有,反而还有可能惹得一身骚,何必呢。节度使衙门的面子该给的都已经给了,周毅等人想要继续闹下去就由得他们去。
吏员的话音刚落,胡子便第一个站了出来。此时他的态度较之之前已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大人,我们何罪之有?为何要认罪?栽赃陷害的贼人没有受惩,反而却让老实人受罚,自古以来就没有这等笑话!
我们安平村出来的人一向行得正,坐得端!绝不会干偷窃这等龌龊事情,所以我们根本无罪可认!
走,大家跟我来一起出了这申明亭去击鼓,我倒要看看这天下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
“走!胡子,我们跟你一起去!”、“不错,没做过的事情怎么能认!”……
胡子的话彻底点燃了安平村众人的怒火,原本打算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想法也被众人彻底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