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祥叹了口气:“这家是兄弟俩,他们的爹早就当兵打仗死了,从小是奶奶带大,本性就是顽劣,两个无赖么,没人去招惹他们。”
“那他们的娘呢?”
“一个女人家,也没办法,命倒是好,被大户人家相中了,给那家的大小姐做奶娘,挣的钱都托人捎回来给这两个儿子读书。”
“哪知这两个混小子根本不读书,吃喝嫖赌什么都沾那,结果十多年前他们老娘回来了,人却是疯癫痴傻。”
“听说是被人家丢出来了,还给了她两个儿子银钱,叫他们看好‘罪奴’?”
沈趁觉得这其中有蹊跷,下意识去看许适意,那人却眉头微皱,直视着招祥问:“然后呢?”
招祥继续道:“然后这两个狼心狗肺的,就看着呗。不过倒是再也没来过人,他们把钱花完了,就跟老娘要,搜光了家底不行,非要逼着老娘拿出钱来。”
“隔几天就这么一回,我们都见怪不怪了。劝了几次也没用啊,人家不听你的,还要说你多管闲事,就更没人管了。”
许适意:“那你可知他母亲之前去侍奉的,是哪户人家?”
招祥皱眉:“这……我实在不知。”
沈趁沉吟片刻,对上许适意的视线:“那不妨去看看,便是闲事,既然遇见了,也要管上一管。”
许适意点头,四人一同朝赵家去。
到了门口,只见一个老妪正坐在门口的石块上,目光空洞地望着脚下的黄土。
她的头粘成一团,连一只簪子也没有,剪得乱七八糟,许多的白色中有丝丝缕缕不合群的黑色丝。
身形虽未佝偻,但衣衫褴褛,皮肤松弛,看这个侧面也像是古稀之年了。
招祥上前道:“婆婆。”
老妪闻声转头来看,见是招祥,凄苦的脸上面无表情,双眸无光,直愣愣看着几人。
好半天,她张张流着口水的嘴:“阿祥啊——”
又看看身后的三人,黑铁牛一样的招吉不必说,经常帮她打柴。
另外两个却是个顶个的漂亮!没见过,嘶……又有一个,那个好像……
她虽身形老迈,但毕竟还是五十多岁的年纪,耳聪目明。
视线落在许适意身上的时候,倏地瞳孔一震,眼中似乎迸出希望来,整个人都要颤巍巍地站起来。
一阵大风吹来,她被沙迷了眼,揉了揉,又坐下。
“唉……我到底是,不中用了,脑子也起颠来,竟在这儿痴心妄想了!”
招祥看看沈趁,又问:“婆婆,不如去我家中坐坐,吃饭没有?”
婆婆仍旧是呆愣坐着,隔了好久,才唱词一般:
“不用啦,我这身子骨,吃一顿饭白瞎一顿粮食,还是留着你们三人过日子。你嫂嫂啊……也颇不容易。”
她絮絮叨叨说了几句,忽然又赶紧闭了口,干枯的手扣着地上的土。
“这二位姑娘,是你们什么人?往日没见过。”
她又探着脑袋打量许适意,愈的忍不住胡思乱想——
万一,万一小姐真的来了,老天爷开眼……
招祥:“这是京里的官差大人,赏识我们兄弟两个,要带我们一路进京混口饭吃。”
老婆婆哑然,呆愣愣不知在想什么,等口水都滴在地上,她点点头又问:“从哪条路进京去?”
招祥回过头征询沈趁的意见,许适意忽然道:“经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