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下意识转头,看向身后的安室透,在看到对方仍冷冷盯着酒杯看的时候,才确定自己真的没听错,他用拇指蹭了蹭酒杯的口端,有些焦躁。
“在这种时刻静观其变?”
在那位先生要去世的时候,日向合理不在日向家,宫野明美独自坐在黑暗里等待。
前几天组织展开了抓老鼠的行动,被现的那名老鼠原先是预定给日向合理的手下。
组织在秘密研究一种能够让人永生的药物,两位宫野博士曾经研制出了成果。
日向合理的身世……
组织对他的态度……
一条条的线索纷杂地出现在脑海里,诸伏景光思考了片刻,慢慢地梳理着这些线索,他自言自语道:“纽约的医疗水平要比东京要好,在这种时刻还要回来,或许,是因为组织的医疗技术集中在东京,要比纽约更合适。”
“又或许,是因为东京是个特殊的地方,有一个人在这里……”
日向合理。
日向合理在东京,那么哪怕重病在身,领也要回到东京,或者更正一下,正因为重病在身,领才会回东京。
因为,领要和下一任继承人进行交接仪式。
“你之前说,那位先生把冰酒当成自己的孩子。”诸伏景光边思索,边组织预言,把自己的惊人猜测转折透露出去。
“嗯,”安室透不咸不澹地应了一声,“名义上的。”
“如果,如果那位先生要去世了,”诸伏景光道,“你觉得,下一任领是谁?”
“琴酒?贝尔摩德?朗姆?”
他慢慢地念出自己知道的一些组织成员的代号,“……还是冰酒?”
没等安室透皱紧眉头,立刻回应,他又自言自语道:“不可能。”
“冰酒,绝对不可能当领。”
语气太过笃定,笃定到安室透把原来的话咽了回去,下意识追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冰酒绝对不可能当领?
这一点很好解释,又很难解释。
诸伏景光先说很好解释的部分,“冰酒,是一个很怕麻烦、也不擅长和人类进行互动的人。”
所以对付他,要主动出击黏上去。
……这就是诸伏景光在纽约比较‘活泼’的原因。
艺术癖凶手,虽然多多少少有些令人肃然起敬和扭头就走,但相对而言也算是一个可以让诸伏景光主动要任务、主动和日向合理交谈各种事情、主动探索日向合理的理由。
当然,从结果看,日向合理不太感冒。
“对他而言,组织太麻烦了,”诸伏景光道,“就像是美食家,吃美食是一回事,做美食又是另一回事。”
“对冰酒来说,成为组织和一次性做能食用一个月的咖喱差不多。”
是‘听一下都能原地炸毛跳起直接跑路,三百年内别想再看到他的一根毛’的事。
很麻烦。
日向合理绝对不会同意的。
这是很好解释的部分,不好解释的部分是……
诸伏景光组织着语言,斟酌着语气,“我和他有着类似的经历,有的时候能够理解他的一些性格和反应。”
因为都父母双亡。
因为都失语应激过。
……反正就是那种正常人无法理解的事。
区别在于,诸伏景光勉强踩住了阳光,而日向合理,则漫不经心地坐在树荫下的长凳里,不打算走出来,也不打算把一些东西当成‘不健康的’、‘应激’、‘不正常’等等等等,而是坦然接受,让自己的影子投进阴影里。
他还保留着很多相应的反应,比如厌烦和人进行正常的交流,厌烦在人群,厌烦露出笑容,厌烦坦白内心解释自己。
再比如,厌烦‘人类’。
诸伏景光也有过这种阶段,对此深有体会,所以非常笃定日向合理绝对不会成为领,他粗略地解释了一遍,又补充。
“他对很多事情都‘失去兴趣’,我在纽约执行任务的时候进行过试探,他对一些东西会有厌烦,但下次任务的时候,厌烦值会下降到几乎没有的程度,再次重提,才会上升。”
这一点,其实有些‘正常人’。
就像是正常人在没有明文规定、但默契禁烟的场所看到有人抽烟,会感到厌烦,过几天却会忘掉这件事,下次再和抽烟者见面,哪怕想起了,也不会像当时那样厌烦。
挺正常的。
就是有一点,‘凶桉现场的艺术癖’和‘抽烟’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在慢慢恢复心理伤口的时候,诸伏景光经历过这个阶段,也知道如果厌烦的东西一直不下线、一直在面前刷存在感,到底有多挑战人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