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待皇帝一死,大皇子继位,他也能升官加爵。谁能想到,只剩一口气的皇帝今天竟然醒了,看到几个儿子争夺皇位,勃然大怒,一天之内把儿子们或监禁或贬一一料理了,附属的官员也没好下场,都投了大狱。
不过他的下场最惨,谁让他投靠的是快要当了皇帝的大皇子!
瘫软在地的谭仲杰已经绝望,但身后儿女的哭声唤醒了他的一丝理智,他站起身来,回身握住妻子柳氏的手,声音低哑:“颜儿,今日遭逢大难,我必死无疑,可惜我们父妻二人不能白到老,还连累你和你和孩子们,真是悔不当初。”说着他惨然一笑,眼角有泪水流出。
柳氏早已哭花了妆容,她紧握住丈夫的手,哽咽道:“这不怪你,谁曾想会这样。”
“岳丈本事大,只盼望他能将你和铃儿、询儿救出。”说着他看了眼柳氏身后的一儿一女,满眼心痛,又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下后面的侍妾和庶子庶女们,继续道:“你们若能救出,也拜托岳丈拉一把三哥儿和七哥儿,他们虽是侍妾所出,可也是我的骨血,也叫你一声母亲,等他们长大了,你也多一些依靠。”
柳氏哭泣的嘴角瞬间僵硬,丈夫话说的好听,却一点也不曾替她想过,老父亲连自己的亲外孙们都不一定救得,凭什么还要救毫无血缘的三哥儿和七哥儿。
当然,这话她不会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
雪容看着父亲拉住继母的手说话,还看了弟弟妹妹们一眼,但那眼光一点也不曾扫到她,雪容渴望的眼神黯淡下去。
所有的人被官兵押着走出谭府,天空中雪花又开始飘起来,嬷嬷护着雪容艰难地在厚厚的雪地上行走。期间雪容还看见了好几拨官兵押着一群哭哭啼啼的人从朱红的大门走出来。
衍朝的大狱在城北,离西城的距离很远,环境昏暗阴冷、臭气熏天。
牢狱里,雪容被粗鲁地扒下了外衣,换上一身脏臭的囚衣,因她身上没什么好东西,被直接扔到牢房里。姨娘和弟弟妹妹们却遭殃了,被扯掉了身上一切值钱的东西。
牢里哀嚎一片,官兵直接拿鞭子往她们身上抽,直到闭了嘴才收回鞭子。
嬷嬷紧挨着雪容,趁乱手捂着嘴,悄悄地吐出一块东西,快塞到雪容的手里。那东西一到手,雪容就知道是什么,是母亲的遗物……一块保平安的玉牌。
“小姐,好好收着东西,嬷嬷怕是不能一直在牢里照顾你了。”嬷嬷低声说着,声音悲切。
雪容抬头望着嬷嬷,满脸疑惑。
“当年多亏大小姐,把嬷嬷的卖身契还了,还办了良籍。那个杀千刀的遭了报应,却也连累了小姐!嬷嬷是良籍,不是谭府的奴才,等诚哥拿了我的户籍来,官爷就会放了我。”
大小姐是她母亲冯氏,杀千刀的是她的父亲,嬷嬷一直这么称呼他。
听到嬷嬷能出去,雪容真心感到高兴!
嬷嬷爱怜地摸了摸雪容的头,继续道:“这样也好,等嬷嬷出去了,一定想法子把小姐救出来。”
“嗯。”
话音刚落,铁链子的声音响起,牢房里送来十几个人,一个个带着血伤,如丧考妣,是府里的姨娘和她们的子女们。
她们不敢大声哭泣,一个个暗自垂泪。雪容看着她们这样,有些同情,想到父亲会死,黯然神伤。
牢里的日子暗无天日,牢饭又馊又臭,角落里的马桶淤满了屎尿,都溢了出来,臭不可闻。
那些姨娘和弟弟妹妹们第一天还挺老实,但很快故态复萌,欺负起雪容和嬷嬷,语言刻薄不说,还把这一老一少从草床上驱赶到牢房的一个角落里。
雪容咬紧嘴唇,收拾地上的稻草,打算把地上的草垫铺得厚些,嬷嬷年龄大了,病倒了,靠着墙角里,腿疼得直哼哼。
“垫子铺好了,嬷嬷在上面躺着休息会儿,我给你按摩按摩就不疼了。”雪容扶着嬷嬷瘦小的身体轻轻地躺在了草垫子上,手在膝盖处按摩起来。
嬷嬷睁开浑浊的双眼,嗓子沙哑:“诚哥儿怎么还不来。”
“诚叔叔不住京城,消息不灵通,赶路也会费时间。嬷嬷不要担心,诚叔叔一定会过来的。”雪容安慰道。
“哎……”嬷嬷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问道:“这是第几日了?”
“第四日。”
嬷嬷问完,又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