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员,有一大半是天启旧臣,剩下的是这些年莫雨修安插的同党。
那人确实不认得萧离,但认得他的人,全都低着头。
凉王萧离!
那个死了五年的凉王,如今就站在眼前。那个嚣张狂傲的劲儿,和他当年进宫时,一个样子。
莫雨修还在惨呼,渊后走过去轻轻踢他一脚,封住他下半身穴道。虽然不再感觉疼痛,不过脊骨断了,变成了废人。几个护卫跑过来,将他扶起。
萧离哼哼冷笑:“怎么都不敢看我了?你这么这些大臣,难道认不出我么?”猛地爆出气息,吹的人眼睛睁不开。阿满拉着南风的手,趁机躲在人群中。
有人还在喊:“何方贼子,敢入宫狂横……”
萧离走过去,当面站着个年纪很大的人,他若记得没错,这人好像是吏部大员。此刻正低着头,身如筛糠。
“老头,你来说,我是谁!”
身上气息逼迫,老头怎能受住他的压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饶命,王爷扰民……”
这话一出,顿时鸦雀无声。
这时,阿满在人群中喊了一句:“父亲,不是我愿意的,是姑姑逼我的!”
萧离心道:这小子还真能把戏做全套。他如果只是萧满,那该多好,必然是孩子里最有出息的。若是当好人,名流千古。若是做坏蛋,也能遗臭万年。无论好人坏人,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阿满这话喊出来,谁还不知道他是谁。
萧离盯着渊后:“好久不见?”
“好久?”渊后奇道:不过几日前,他差点死在自己手里,怎么能说好久?
莫雨修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喝道:“你是谁,不宣不召,敢入皇宫。来人呀……”
他一声呼喝,羽林卫稀里哗啦的把这片广场围住。
这一下,连那些大臣们也害怕了。他们还在呢,若打起来,岂不池鱼之殃,生命危险。不过他们也看出来了,萧离现身,莫雨修还敢来这一套,这是硬要让公主称帝。他们若识相,那就你好我好。若是不识相,估计得和凉王一样,被羽林卫乱箭射死在广场上。
萧离说:“你真是无可救药,太平镇那个善良的秀才,竟有些枭雄的潜质,我是真没看出来。”
明善在石阶上揶揄道:“人心似海,深不可测呀!”
莫雨修狠厉呼喝:“来人,将这两个擅闯禁宫的贼子,就地斩杀!”
萧离摇头,他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让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渊后冷哼一声,手臂一摆,七彩霓裳如云飘动。既然都想演戏,那干脆就都别演了。
“你们两人,当真以为联手能对付得了我,竟敢来宫中,耍这么一套把戏。”
萧离说:“什么把戏?我的好妹妹要登基成为一代女帝,我这个做兄长的,当然要来问问怎么回事。我倒不是不同意,天下皆知,我对皇权霸业从无野心。但我也不想自己的妹妹,为了天下,虚耗青春,浪费大好年华。姑娘家,嫁人生子,为人妻,为人母,才是最为重要的。”
“够了!”渊后怒喝:“既然你们来了,那就别想走。”抬脚轻轻跺地,嗡的一声钟鸣,整个皇宫好像在摇晃,天空浮现一座巨塔的影子。
“遮天阵!”萧离愕然:“九公对你真不错,为你设下遮天阵,还交由你主持。只是,你真的想好了,一旦出手,就再也不是公主青萝,而是天都渊后。”
这话说出来,有知道当年秘闻的人,无不心惊。
五年前,当时皇帝,厉王,凉王,还有明将军,百万大军上天都。天都虽灭,他们也全军覆没。据说当时只有不空大师,天一道长两位高人得活。如今凉王重生,又称公主为渊后……
能站在这个地方的,不一定都是好人,但一定都是聪明人。虽然如坠云雾,但细思凉王的话,也不禁冷汗直流。
明善也说:“师姑,还请三思!”
渊后冷笑:“两个混小子,拿这个吓唬我。遮天阵下,生死由不得你们。莫雨修总说大义正统,其实无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莫雨修说:“女帝,以力服人,只能霸绝一方,不能霸绝天下。”他神情自然,对于萧离的话,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萧离说:“你可知道,你身边这个公主,究竟是什么身份?”
“什么公主,这里只有女帝。”莫雨修说:“萧离,女帝之心,才是安稳天下的根本。世道何以滔滔而乱:恃强凌弱,为富不仁。女帝说过,待天下安定,他要绝武灭道,自此天下无强者,皇权便可伸张到天下任何地方。无强者,便也无弱者,这是公道的起点。以法度治天下,为富者不敢不仁,这难道不是你以前想要的世界?”
“这是我想要的,但这样的世界,永远不存在。”萧离说:“渊后的心思,是她要高高在上,凌驾众生……”
“就像神,是么?”莫雨修说:“就是要有一个神在,所有人才会怕,才不敢反抗,作乱,这天下才会真的一直太平下去。所以,她是渊后也罢,是公主也罢,都不重要。”
萧离无语,看向明善。
“他说的有点道理。”明善说:“可这世界,永远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渊后一笑:“我说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嗡的又一声钟鸣,遮天阵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