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教习奉上茶礼,表明来意。
洛大师与严教习颇有交情,闻言便疑惑道:“此子真有如此赋,竟让严老弟亲自来说情。”
严教习将墨画画的《明火阵》拿给了洛大师看,“这是他炼气三层时画的阵法。”
他没把墨画画的那副五道半阵纹的《定水阵》拿出来,是因为不想太招摇。
而且一般而言,炼气三层,能画出三道阵纹的阵法,阵法才能已经算是卓绝了。
洛大师眼睛一亮,点头道:“的确不错!”
洛大师将明火阵图看了一遍,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子弟?钱家?安家还是陈家?”
严教习沉默一会,道:“不是家族出身,只是散修。”
洛大师便不说话了,眼中的兴也淡了不少。
严教习试探道:“大师可是有什么顾虑?”
“散修,不好教啊……”洛大师道。
“洛兄……”
洛大师摆手,道:“严老弟,你说的,我都清楚,但收一個散修做学徒,有多麻烦,你应该清楚吧。”
“墨画这孩子年纪小,但乖巧懂事,勤奋刻苦,阵法上的赋也是极高,只要洛兄稍加提点,阵法上的前途必定无可限量。”严教习诚恳道。
“不是这么回事。”洛大师叹了口气,道:
“且不说这孩子资悟性如何,单是这拜师的束脩,他交得起么?”
洛大师站起身来,慢慢踱着步,“不是我贪图这些束脩,而是拜师收徒,从来都是要讲规矩的,我收这么多弟子,每个弟子交的束脩都不菲,到时候唯独他交不起,或是交得少了,我如何和其他弟子交代。他们即便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肯定也是有嫌隙的,认为我偏颇,不能一碗水端平。”
“不光是拜师的束脩,学阵法的墨纸砚,哪样不要花灵石?散修的家底,能支撑得起吗?”
“而且就算他将来学成了,成了阵师,他还是只有两条路走:一是依附家族,二是依附宗门。他如果不依附,那修行和学阵法就步履维艰。他若是依附,那就等于卖身,自己的姓名,出身和父母都丢了,身不由己,眼里又怎么会有我这个师父?”
“所以无论如何,收他当学徒也好,当弟子也罢,都于我没半点好处。”
洛大师说完,坐下喝了口茶。
严教习也沉默不语,洛大师说的这些,他也明白,也无从辩驳。原先也只不过想到墨画赋极佳,看在这点上,洛大师怎么也会考虑考虑,现在看来,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散修无阵师,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严教习神色失落。
洛大师见状,也叹了口气,语气缓和道:“他但凡有个家族的出身,哪怕只是旁系或是分支,我都可以收下,但散修不同,顾虑太多,我也没有那个心力……”
“散修想当阵师,太难了!”洛大师喟叹道。
严教习还想再争取一下,便道:“墨画这个孩子,阵法赋真的是绝无仅有……”说着,便想把那副墨画画了五道半阵纹的《定水阵》拿出来。
可拿到一半,却听洛大师道:“别说他能画出三道阵纹,他便是炼气三层就能画出四道、五道阵纹,我也不会收的。”
严教习的手停住了,无奈之下,又只能将阵法放了回去。
“洛兄,真的没办法了么?”
“严老弟,我这里你随时可以来,论道聊都行,但唯独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
“洛兄……”严教习也无话可说,只叹道:“将来不要后悔才是。”
“很多修士都曾这么跟我说过,但洛某到现在,还没后悔过!”
两人无话,洛大师端茶送客。
严教习叹了口气,神情失望,也起身告辞了。
严教习走后,洛大师坐在屋里,有弟子为洛大师斟茶,小声问道:“师父,若果真炼气三层就能画出明火阵,那这赋当真了得。”
“是啊,”洛大师端起茶,喝了一口,道:“可是赋高,又能如何呢?修道不是光看赋的,多少人年轻时惊才绝艳,最后不还是泯然众人?灵石,传承,家世,这些哪一个都很重要,没有这些,赋也只是无根的草木,早晚会枯萎的。”
“可是,师父如果提点几下,那他多少也会承师父的恩情……”
洛大师摇了摇头,“你把人心想得太简单了,散修出身贫寒,心性多有偏激,一有不慎,就容心怀记恨,这种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太多了。到时候不但无恩,反倒有仇,我何必趟这种浑水呢。”
“师父所言甚是,不过这等赋,实在是有点可惜了。”
“是可惜了啊,”洛大师放下茶杯,叹道:“不过这就是命,强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