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艺高人胆大,心想既有完颜洪烈在这大厅,来多少人,也不俱他,自然都是神情泰然,一如既往。
少顷,就有几名仆从,将顾朝辞身边的桌子,重新换了一个。
正在这时,只见一女人与完颜康,一起进了大厅,只不过女人是自己走得,这完颜康却是被人用担架,抬进来的。
几名仆从给完颜洪烈旁边的太师椅上,垫了一张厚厚毡毯,完颜康才挣扎起身,坐在椅上,双目微张,面白如纸,显然受伤不轻。他转眼看向丘处机,微微拱了拱手,轻声道:“师父,徒儿身子不便,就不向您见礼了!”
丘处机见徒儿这幅样子,对他再是恨铁不成钢,也教了十年,心下颇有几分心疼,对顾朝辞也就有了几分埋冤:“这大的人物,对一个小孩子,也下这么重的手,这辣手之名,也算不枉。”
丘处机心有此想,浑然忘了,顾朝辞比杨康也大不了几岁。就见他点了点头道:“不用多礼了,你坐着听就好。”
完颜洪烈见儿子如此虚弱,不由再次瞥了一眼顾朝辞,眼神中的盎然杀机,一闪而逝。
顾朝辞双眼时开时合,似乎对眼前一切,浑不在意,实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尤其对杀机这玩意儿,最为敏感,心想:“老贼,你想杀我,老子还想弄死你呢!”
();() 当下就将目光,放在了进厅女人身上,他着实有几分好奇,毕竟能让一国亲王,那样大费周章,又能不纳二色的,自然得好好看看,是怎么一个勾人夺魄法。
眼见这女人,不到四十岁,姿容秀美,虽不施粉黛,身上穿的也是粗衣布衫,但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娇意流转,说不出的柔弱可人。
颇有林黛玉那种“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得感觉。
这般江南女子,放在十八年前,姿容想必更盛,也难怪能让一国亲王,甘费那等周折了。
再一看杨铁心那一脸激动,已然无声胜有声了,必是自家便宜丈母娘包惜弱了。
包惜弱进了大厅,虽见来人甚多,也只略扫了一眼,就径朝丘处机走来,盈盈施了一礼,很是疑惑道:“丘道长,你怎地这次来,非要我母子二人,在此相见呢?”
杨康也跟着问道:“是啊,师父,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传个话就行,又何需如此费事!”
丘处机听了却不答话,直接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团团拱了拱手,朗声道:“王爷,众位英豪,各位都是大有名头之人,贫道今日此来,有一席话,请各位先听一听!”
“长春子”要说话,自然没人阻拦。
丘处机直接向众人,讲了他十八年前和郭啸天、杨铁心二人,如何在牛家村相识,又因何与江南七怪打赌之事,一直说到自己十年前,将杨家后人,收为弟子。
欧阳克、彭连虎等人,久经江湖,心思剔透,已然猜到,这赵王世子就是杨家后人了。
顾朝辞则是一直在观察杨康神色,见他本来一直面色淡然,可听到后来,眉头紧锁,脸色倏变,满是不可置信。
这时更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到包惜弱面前,双手拉住母亲胳膊,颤声道:“娘……不是……都是假的,师父在胡说八道……
我爹是大金国赵王完颜洪烈。
娘,你说话啊……”
包惜弱在丘处机说起旧事时,早已泪流满面,这时更是泣不成声:“康儿,你师父说……的,都是真的。
你姓杨,你的生……身父亲是宋人,他叫杨铁心,你叫杨康,也不叫完颜康!”
杨康这时也不知,身体陡然恢复正常了,还是他本就是装的,直接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完颜洪烈跟前,抓住对方肩头,大叫道:“不……不,都在骗我!
父王,父王,伱说,你……”
完颜洪烈在丘处机,讲述牛家村旧事时,对其目的早有腹猜,只是他城府甚深,也不动声色,想看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到了此时,以为他就是想揭破杨康身世,这也没多少忌惮。他非常了解自家儿子要的是什么,只是面上却是神情颓然,凄声道:“康儿,你娘是我的王妃,你是我的儿子!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
完颜洪烈如此说话,杨康对丘处机与母亲所言,已经信了九成九,只是内心深处,根本不愿承认此等事实。
完颜洪烈双手用力,拍了拍杨康肩膀,蓦然间看向丘处机,神情一变,目露寒光,森然道:“丘道长,你全真教一向与我大金国做对,十年前,你找上门来,欲收康儿为徒,本王不但对你未有丝毫迁怒,更是欣然同意,对你也是礼遇有加,如今你到本王府上说这些,意欲何为?”
丘处机点了点头,肃然道:“王爷,你说的不错。可杨康母子是我杨兄家人,贫道虽不才,却也不能袖手旁观!
以前是因杨康年纪幼小,贫道本着在他十八岁时,告知其真相,此事我与杨夫人也曾有过商议。
可如今事情有了变化,所以贫道今日此来,除了言明真相,还要带走他们母子二人,还请王爷见谅!”
丘处机又转头对包惜弱道:“杨夫人,你看看这是谁?”言罢扭头看向杨铁心。
杨铁心早已按耐不住,猛然站起身来,几步抢上,他这十几年来,流落江湖,饱经磨难,此时容颜已非昔日少年模样。
包惜弱从一进大厅,也没注意过别人。可顺着丘处机目光,瞧向杨铁心之后。
只觉此人眉目间,有种熟悉之感,再看这人,眼含热泪,那股激动神情发自于心,再听他一声:“惜弱,我想你……想的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