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用七公教我武功之事来保命,我是女子,倒也不看重脸面,可信义二字,那是为人之本。我曾立誓不能主动对人说的,王道长那次,是他自己猜出来的,可不是我主动说的,不可混为一谈。”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里虽有开心,却也有些许沉重,他如何不知,自己又非虫鸣蚊叫般的耳语说话,以心澄极为深厚的内功修为,若有意偷听,自能听的见。
他本意让穆念慈,直接应了这事就行,没想到她这一番大实话,说将出来,自己固然被其这番真情表达,引得心潮起伏,心念不停。
凝目看去,正在弟子服侍下,穿衣服的心澄,那耳朵亦是微微抖了几抖。
肯定既是愤恨“辣手书生”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片子,竟能和“北丐”洪七公扯上关系。
顾朝辞猜的没错,心澄自然在潜运内功,侧耳倾听两人对话,这也并非自己小人,而是这“辣手书生”心狠手辣,名声太臭,别在商量什么诡谲计策。
可一听之下,这内容方方面面,着实有些让人不舒服,正自思忖,如何处理这事。
顾朝辞也郑重叮嘱穆念慈道:“念儿,我希望你记住,在我眼里,生命之可贵,无可比拟。故而无论发生什么,什么死之类的念头,你断不许有!
人生一世,死法也有很多。
可我生平最看不起自杀之人,他无论以何种理由,实则都是懦夫所为!
别的人我管不了,毕竟追求不同,可你是我妻子,我就必须得管!你也必须得听,此事断无转圜余地!
你若敢为了不拖累我,搞什么自杀之事,我让你连我顾家祖坟,都进不了!”
这番话内容如何,且不消说了,可穆念慈见他神色俨然,一脸决然,只能轻轻点了点头,哪敢辩驳?
顾朝辞拉着穆念慈到了心澄身边,说道:“心澄大师,我等走吧?”
心澄早已心不在焉,只点了点头,也不多言,当前带路,少林僧众在中,顾穆在后,鱼贯而去。
一行人身法快捷,只不消一盏茶功夫,出了镇甸五六里,就见一片松林黑压压的横在地上,好似无边无际。
顾朝辞手里拉着穆念慈,本来一路还在说笑,此刻心中却是一沉:“这种地方,可不就是土匪杀人越货的好去处吗?
莫非少林寺不是和我谈判,就是摆好阵容要杀我?”
想着脚下一停,凝目瞧着松林。
心澄知道二人跟着来了,可没想到,又停下了,心念一转,已知其意,不由微笑道:“施主,还请放宽心,敝寺与施主所谈之事,事关重大,才找了这么一个人烟稀少之地,绝无恶意!”
顾朝辞心想:“来都来了,若不敢进去,岂非被人耻笑!?”
当即哈哈一笑道:“贵寺的人品,我还是信的过的,只不过顾某人,行事光明正大,对钻小树林,颇有抵触而已,倒是让大师见笑了!大师头前引路即可!”
心澄也不多言,大步前行,顾朝辞拉着穆念慈,随同一起进了林子。
刚走了十余丈,顾朝辞耳朵微颤,就听得林中簌簌声响,又是一声呼喝,林间左右两侧,各有一行灰衣僧人奔出。
游目四扫之下,每一行都有十八人,右侧一行远远绕到后面,兜将转来,将少林僧众与自己与穆念慈两人都围住了,站定身子,满脸肃杀,手按兵刃,一声不出。
左侧一行自然从前方围将上来,随同心澄的僧人也跟着围了一圈,只有一人将那伤重的胖僧,靠在了树下,胖僧最是冤枉,他没说话,就被一拳打得身受内伤!可也庆幸,自己没被抽嘴巴子,没受侮辱。
而那被打成猪头的无痴和尚,见了这阵势,手中接过一柄戒刀,那双目虽不得不咪成一条缝,也如欲喷出火来,只是恶狠狠盯着顾朝辞。
顾朝辞哪能料到,所谓少林寺三大首座,竟还带了三座“罗汉阵”,远非一座?腹诽不已:“这群和尚疯了吧?我撅了少林祖坟了吗?这他娘的,也太看得起老子了?”
可现在这种局面,情况再是艰险,也只能硬顶上了,索性凝气全身,傲然卓立,静观其变。
跟着松林中,又奔出五名黄衣僧人,一个个都在三四十岁左右,手持禅杖,一字排开。
五人刚一站定,林中缓步走出两人,俱是五六十岁年纪,须发斑白,身穿灰袍罩着淡黄袈裟。一个精瘦骨立,正是少林戒律院首座心缘,一个略显壮实,也是般若堂首座心观。
两人一直走到五名弟子,前列丈许之处,方才站定。
这时的松林,静悄悄的,再没半点声息,此时红日当空,可映着满野松林,却照得人面皆青。
心澄心中陡感不妙,刚走到二位师兄面前,双掌合十,还未及开口,心缘突然说道:“能得辣手书生枉顾,贫僧深感荣幸,只是大驾未能早日光降,叫敝寺僧众,可等得十分心焦啊!”
他这声音极是尖锐,有若寒夜枭鸣,纵然少林僧众经常听,也冷不禁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