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公对她本就十分喜爱,明知她是激自己,也是面上一板道:“我怕他?我就收你做徒儿了,黄老邪还能把我给吃喽?”
他话音一落,黄蓉已然盈盈下拜。
几人见状,都有些忍俊不禁,总算见识到了什么,什么叫见缝插针。
洪七公受了她的拜,只能说道:“好了好了,那就一起收了,不过你最少要给我做一个月的菜!嗯……还得不重样!不然我就不教傻小子功夫!”
黄蓉忙忙点头道:“好!七公你真好。”
洪七公突然很是肃声道:“你这鬼丫头,自称是我关门小弟子,是怕我再收别人了”
他语气虽然严肃,但眼神中满含笑意,显然没有真生气。
黄蓉笑道:“师父要收徒弟,自不必理我。不过物以稀为贵嘛,你徒弟收得多了,就不这么珍贵了。”
洪七公哼了一声:“你好珍贵吗?我看也不见得!”
说笑着,他端坐在了椅上,蓦然间神色郑重无比,喝道:“你们都跪下。”
几人虽然都知,这是拜师礼,却也被唬了一跳,依言跪在他身前。
洪七公凝声道:“我今日收你们为徒,托付祖宗基业、授尔等法门,你们却要遵守三戒,一戒欺师灭祖,二戒私传外人,三戒为祸世间,若犯一戒,必无好报,不得儿戏视之。”
四人听他语气威严,与平日之和蔼慈爱大相径庭,均心中凛然,点头应声。
洪七公面色又是一变,笑道:“都起来吧!这是传道规矩,不得不如此。
我一生阅人无算,法眼无讹,也知你们不至犯戒,才敢传给你们。
你们以后都是师兄妹了,就得相亲相爱,互帮互助才是,不得再对彼此存有什么不好的心思!记住了吗?”
几人自是点头称是。
洪七公又看向顾朝辞,笑吟吟道:“不过顾小子,你与他们三人不同,你做了我的大弟子,以后就得做个叫花子了,那是后悔也没得后悔了!”
顾朝辞心中自有想法,加入丐帮怎么了?别说以后是帮主之尊,只要有高深武功学,真做叫花子,他也未必做不出来。
当下喜孜孜地道:“师父一片好意,是我可遇不可求之福缘,又何来后悔一说?”
洪七公点了点头,背起葫芦,手里拿着竹杖,说了句:“跟我来”,振衣出门。
几人跟他来到镇外,到了片松树林。
洪七公看了看顾朝辞、郭靖,说道:“我先传授你二人“降龙十八掌”。
这套掌法精义,简单来说,就是料敌机先,攻敌破绽,有余不尽。
咱们这‘降龙十八掌’,讲究的是‘敌人愈强我更强’,所以叫作‘降龙’,称它为‘伏虎’,亦无不可。但不单纯在于掌势刚猛无铸,最难的地方,在于既以强力出击,仍然后劲十足。倘若一味留力,没有力道发出去,那也不行。
故而难处不在发,而在于收。这就是行有余力,力道永远不可使尽的道理。”
他见两人似懂非懂,便接着道:“这门掌法,招式就是十八招,为什么别人,看见招式,也破不了吗?
因为它招式虽然简明,精髓却在于发力技巧千变万化,无有定项。
所以同一招,打出的掌力,力道如何控制,内劲如何外烁,具体使用之法,只有自己才知。这门掌法只消练至大成,敌人若想要从招式上,破了这路掌法,那根本不可能。
而体内预留力道,永远多于打出去的力道,遇到高手以及突发情况时,方能随机应变,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你体内预留力道太少,敌人在你力道使尽之时,此时你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人家随便使点巧劲,你就吃了大亏。
武学中有所谓“四两拨千斤”之说,就是沿用这个道理。
可你要将这路掌法,练到了家,四两拨千斤,那是用不到你身上的。
习练这路掌法,倘若只是一味追求力道强劲,这岂非,蛮牛就能打过老虎了?如此反到落了下乘。如何能让王重阳、黄药师等人,称道不已啊!”
说着话,走到一棵,海碗粗的松树之前,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了个圆圈,蓦地里右掌探出,已在松树干上,猛拍了数下。
顾朝辞眼光锐敏,洪七公出手虽然奇快,他却看出松树上中了六掌,可是以他的劲力,这六掌拍了上去,松树纵不齐中断折,也该根梢摇晃。
但现下松树吃了六掌,却连枝叶也不抖动一下,这却委实,有些高深莫测了。
洪七公笑吟吟地回过头来,见两人俱是面有疑色,微微笑道:“怎么?看得奇怪是不是?这就是亢龙有悔,你再看!”
他振袖一挥,在松树上只轻轻一拂,那松树本来根深叶茂,坚固异常,却被他衣袖一推,轰然而倒。
耳听得“嘎拉”作响,那粗的树干,竟如花瓣一般,分作六片,每片都极是均匀,好似是用尺子行量过一般。
郭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惊道:“这……这怎么可能……”
洪七公又笑着道:“你们再看。”
说着走出几步,仍然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手掌扫到面前一棵松树,喀喇一响,这颗树却是应手断折,断口齐整,好似刀切一般,可见功力之不凡。
洪七公微微笑道:“你二人武学根底不同,可看出什么了吗?”
郭靖一脸愕然,浑然不知一切。
顾朝辞毕竟内功深厚,又修习“九阴九阳”多有时日。对拳掌之中的诸般道理,自不像郭靖那般迟钝,想了想道:“师父适才虽然用的同一招式,但所蕴掌力走向,及要义俱是不同。
想来第一掌,掌力凝缩,只攻其一点。
这招的精要也在于‘快重’二字,你掌击松树,它未及摇晃卸力,筋络便已受伤,六掌拍过,它想不碎也不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