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一听这话,不由一怔,问道:“师兄何出此言?”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师弟,你对我观感如何?”
郭靖没想到他会直截了当地,发出这一问,但他素来心胸坦荡,略一沉吟,侃侃道:“师兄,我与蓉儿得你多次照拂,小弟深感大德。而你的才具武功,也都是武林不世出的人物。
但实不相瞒,小弟以前初知师兄之名,所为之事后,对你某些作为,比如动辄杀人满门,这等狠绝之事,颇有些不以为然。
但后来我遇到了很多事,也想了很多事,也想明白了一些你的道理,你的所做所为,是非对错,我心里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清晰认知!
但也止不住,我对你的人品风度,武功才识,倾倒之至!”
他这番话放胆直言,毫不避讳,顾朝辞静静倾听,神色如常,听他把话讲完,朗声笑道:“师弟你胸怀荡荡,让人佩服。
但你却是高看我了,我出道以来,历经千难万险,练成这一身武功,只想与天下高手会猎于华山绝顶,折服天下高手!
而今被恩师托付丐帮基业,说实话,我当初是想学本事,对执掌丐帮之事,实则没有多少兴趣。
因为我这人心胸不够广阔,行事只凭一几好恶,手段也殊不磊落,根本就不是成就大业之人。
而这些我都有自知之明,我接掌丐帮,或许将与丐帮数百年来的宗旨,背道而驰,想起这些,我也颇为烦恼!”
郭靖听到这里,钦佩之情,不禁自面上流露出来,很是正色道:“师兄,日后丐帮去向何处,小弟见识浅薄,不敢断言。
可这些日子,蓉儿跟我讲过好多道理,依小弟看,你接掌丐帮后,若是刑赏分明,惩处帮中败类,嘉赏有功于民者。
再肯禀持丐帮一贯,行侠仗义保国安民之宗旨,不但是武林幸事,也是黎民万众之幸事!
你想夺取天下第一,我听周大哥说过,全真教王真人,非但武功冠绝当时,为人也英侠仁义,所以他的天下第一,即是实至名归,也是众望所归!”
顾朝辞哈哈大笑道:“我倒真是双眼不花啊!
这就是师弟你让人仰慕的地方,你才是仁侠为怀,不系荣利,有情有义,见识卓绝,此乃唯大英雄之本色也!
当浮一大白!”
说着接下腰间酒葫芦,仰头“咕噜咕噜”
郭靖面色一红,忙忙摆手道:“师兄言重了!”心中微微纳闷,拱手道:“师兄如此谬奖,小弟愧不敢当。师兄心中有什么话,不如直说出来,小弟洗耳恭听。”
顾朝辞微一颔首,凝声道:“我受师父费心调教,终生感恩不尽。很是佩服他老人家的心胸与武功,但对他的手段,却甚不以为然!
这欧阳锋之事,我提醒他时,你也在场,他但非不那么过于迂腐,焉能受此横祸?
此番我出掌丐帮,便是要依我的法子,轰轰烈烈地做几件大事出来!
我倒要看看,似我这种卑鄙无耻之人,与那些备享盛誉的假道学、真大侠相比,谁才是真正爱国救民的英雄好汉!”
郭靖听他这番话激昂慷慨,又豪气干云,更是入情入理,深得其心,不由胸中一热,正色道:“师兄志向高远,小弟佩服。不过世上还是好人居多,败类小人从古至今,所在多有,全称之为假道学,倒也有些偏颇了。”
顾朝辞闻言一怔,也当即醒悟,郭靖受教于“江南七侠”与全真教马钰,这番话包含面积太大,拱手肃容道:“师弟,我失言无状,莫怪莫怪。”
郭靖微微一笑道:“不敢。”
他心胸开阔,对顾朝辞的小小失言,倒也真的没放在心上。又接着道:“师兄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小弟去做?若是有所吩咐,小弟在所不辞!”
他总觉顾朝辞说这么多,绝非无的放矢,只好主动请求了。
顾朝辞听了这话,眼放异光,俨然说道:“师弟,你父母都是宋人,你又在蒙古长大,你拿你当宋人还是蒙古人?
若是两国开战,你当做何解?”
郭靖听了这话,心中一凛,立时变颜变色,不加犹豫道:“我虽长在蒙古,但我就是宋人,这岂有他意?而且宋蒙怎会开战?我拖雷安达这次来临安,就是为了联宋灭金……”
说到这,他一颗心怦怦直跳,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上次顾朝辞与郭靖黄蓉分手时,说过一句,蒙古并非久留之地,让他去将母亲接回来。
他不解其意,询问过黄蓉。黄蓉博览群书,见识渊博,稍一寻思,就说蒙古未尝没有吞并大宋之心。
只是近段时日,他为报杀父之仇,更在归云庄才知道,其中波澜起伏,隐情颇多,竟与金国赵王完颜洪烈有关。后来又是去桃花岛,耽搁了时间,更不愿意去接受这种事,不愿深想,如今再次听了这话。
顾朝辞一见郭靖脸色急剧变化,知道他再想什么,笑道:“师弟,不瞒你说,我这年来虽在江湖上走动,但国家大事,倒也略知一二。
嘿嘿,这铁木真是个什么人,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一旦金国没了,蒙古焉能不撕毁合约?
你记住一句话,在那些玩政治的人眼里,所谓信义,就连抹布都不如!
欧阳锋这种人都可以一言九鼎,铁木真执掌漠北草原,在这方面,却是远远不如了!
你仔细想想吧,你若想明白了,再来问我,你该做什么,若想不明白……”
正在这时,就见黄药师黄蓉他们这帮人与几个蒙古人,都赶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