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辞与穆念慈又再去打探瑛姑下落,他记得瑛姑好像住在一个叫“黑龙潭”的沼泽之地,但又问了一圈,竟也没人知晓。
顾朝辞也只能采取笨办法,总算问出了铁掌山所在,准备通过铁掌帮去找寻瑛姑。
两人一马驰骋在了大道上,只需半日路程,就能到铁掌山了。虽到黄昏,该是投店住宿的时分了,顾朝辞急着却纵马疾驰,跑到哪里算哪里了。
不知行了多久,一轮明月已然高悬,约摸有定更时分了。
两人环顾四周,所在之处却是一处原野,凝目一望,方圆数里之内除了几丛黑黝黝的荆棘矮树之外,并无碍目之物。
两人这时腹中早咕咕作响,翻身下马,取出一包吃食。却不忙吃,先松开马肚带,就雪地中蓐了几把干草,堆在马儿面前。两人一马,这才各吃各的,饱餐了一顿。
顾朝辞自幼饶有资财,他父母对他爱如性命,自是求一给十,无论多大花销也是一个子儿也少不了他的,故此十五岁之前,那就是豪富公子哥做派。所不同者,便是他潜心学武,从不沾染任何纨绔子弟的习气罢了。
但两年来,他在江湖上奔波游走,无论甚么样的大阵仗都见过,无论甚么样的大辛苦都吃过,风餐露宿也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至于穆念慈也是一样,从小就陪着杨铁心东奔西跑,露宿荒郊野外也是常有,至于什么危险,他们都有武功护身,却也不放在心上。
两人吃完之后,眼见白马有些倦怠,自己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当即从行囊中抽出一张油纸,铺在地上,两人相拥而眠。
睡了约莫有一个半更次,顾朝辞忽地被远处一阵扰攘声惊醒。他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眼前竟自一片火红。
张目望去,只见前方二里远处,一伙人劲装结束,一手持亮子油松,一手提着各式各样的兵刃,奔走咆孝,也不知口中乱嘈嘈地喊些什么。
半夜之中,荒野野外,陡然出现了这么一大群人,火光下看去,便似妖魔鬼怪一般,透着诡异凶险。
这伙人前方数十步处,却有一身形婀娜的女子,披头散发,疾步飞奔。
顾朝辞隐隐觉着这女子身影有些熟悉,看她身法,轻功远在后面追赶的人众之上。只是她大约受了伤,一条腿不甚灵便,这才始终与众人不远不近,差着几十步距离。
这女子奔跑之中,不时回手一挥,顾朝辞内功强绝,耳力敏锐,虽隔得甚远,也听见细小暗器破空的“嗤嗤”之声。她每一扬手,后面人众便有一二人倒下。
后面人丛中不知有谁呼叱了一声:“妖女有毒针,我们没暗器吗?”霎时间,飞刀、袖箭、钱镖、银梭、飞蝗石、铁莲子等诸般暗器,挟风带雨似的射向那女子。
这时穆念慈也听到了声音,醒了过来,坐起身子一看,又不禁揉了揉眼睛,眉头紧锁。
那女子听得风声有异,身法连变数变,打向她上盘、中盘的暗器全都走了空。
但她腿上有伤,纵跃之际稍嫌滞碍,射向她双腿的一枝袖箭和一枚飞蝗石终于没能躲开,“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一个踉跄,便栽倒在了地上。
此时那女子离顾朝辞只有二百余步远近。
顾朝辞因她披头散发,看不见面目,又不知这些人有何仇怨,自不会贸然出手。
而穆念慈见到几十个大男子,深夜追袭一个女子,却自然而然地对那女子生出同情之心,这时见她受伤栽倒,再听她这“啊”的一声,大叫道:“是李姑娘!”
那女子先前忙于逃命,丝毫未注意到前方有人。这时听见人声,向顾、穆二人之处望了一眼。
三人六目遥遥相对,刹那之间有如五雷轰顶,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顾朝辞这时也借着那些人的火光,看得分明,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刚与自己分手的李莫愁,就在这一瞬之间,他热血上涌,杀气沸腾!
李莫愁又在绝境之下,乍见心上人,亦全忘了身上伤痛,浑不知自己正遭追杀,只将一双含泪的秀目盯住顾朝辞的双眼。
刹那间,四目相投,便似交换了千言万语。后面追赶的人众却毫不停步,眼见李莫愁受伤倒地,俱都大喜,足下加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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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轻功不弱,离李莫愁还有两三丈远近,便已挺出手中长剑,各身扑上,直向李莫愁后心刺来。
顾朝辞虽见视线中多了一人,但距李莫愁甚远,无论身法多快,赶去相救也自不及,情急之下,大叫一声:“小心!”。
“铛”的一声,穆念慈手边宝剑已然出鞘,他内力深厚,甩臂一挥,那口剑竟如惊虹飞电一般,直射向那汉子。
那汉子奔行之中,虽影影绰绰见到前方不远处有两人一马,料想是落拓江湖之人,也不在意。
但顾朝辞喝的那声“小心”,他却听见耳中,震的他耳中嗡嗡作响,抬头看时,那只剑已如飞龙般射到眼前。大骇之下,顾不得再去伤李莫愁,疾将长剑一立,竟欲崩开飞剑。
就听“当”的一声脆响,那汉子手中长剑断为两截,断刃飞上半空。那柄剑余势不衰,虽被那汉子阻了一下,但只稍微向左偏了一点,“噗”的一声插在他的左肩上。
三尺剑直接透肩而过,那汉子直接被带的飞出一丈开外,躺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双臂软软垂在身侧,竟被这一剑之力,也震脱了臼,再也动弹不得。
后面追赶之人,眼见这一剑之威竟如此了得,登时群相耸动,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一位老者双目射出厉芒,看向顾朝辞,朗声喝道:“哪路朋友在此?老夫章万霖与湘西群雄请教!”声如洪钟,显然内力造诣极为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