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辞眨了眨眼睛,抿着嘴一言不发。
玄慈方丈看向人群,朗声说道:“萧远山老施主,若老衲猜的不错,你这三十年来,隐于暗处,我的儿子想必也是你抢去的,故意放在少林寺,让老衲可以看到,却不知道他是谁,直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在引爆出来,让老衲与少林寺一同身败名裂!”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叶二娘又惊又怒,心里多年的疑惑有了答桉,一时悲愤莫名,死死盯着人群,脸上肌肉都在簌簌发抖。
玄慈乃是少林寺方丈,僧俗弟子,数以万计,他能统慑全局,自非有勇无谋的莽夫。种种事情一相印证,得出这个结论,自不太难。
顾朝辞心下佩服,心道:“这世上能有所成就之人,果然没有蠢货!”
只听玄慈又说道:“萧老英雄,你愤恨老衲与少林,要找老衲报杀妻之仇,也无可厚非!
可你不该扮作乔峰模样,去杀乔三槐夫妇与玄苦师弟,他们夫妇将乔峰视若亲子,爱如性命,抚养他长大。玄苦师弟传授乔峰武功,十年寒暑不断,将他培养成才。
让他年纪轻轻,就在江湖上声名鹊起,你恐怕听到他的名声,也是老怀安慰吧?”
玄慈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一脸恍然之色道:“是了,你是故意如此,让中原武人仇恨乔峰,因为你知道自己儿子仁侠过人,非如此,他不会与你一起这般不分好赖的复仇!”
群雄不禁面面相觑,都在找寻萧远山。
他们知晓乔峰没有杀师杀父母,却没想到是萧远山扮作乔峰模样干的。这不是坑儿子吗?可是今日来着甚众,谁又都能认的全呢?
顾朝辞也环顾四周,心想:“这老儿受了重伤,以他的能耐,一个月不到,就想要复原,那是痴人说梦!
况且他纵然在此,也肯定不会出来!”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转眼看向阿朱,眼中光芒四射,嘴唇微动,对王语嫣传音入密道:“嫣儿,你搜搜阿朱身上,看她是否有什么书册!”
王语嫣连忙在阿朱胸腹一摸,摇了摇头。
顾朝辞心下升起了一个想法。他可是知道,阿朱在少林寺偷走了一本《易筋经》,她给了乔峰,这书中内容全是梵文,乔峰不懂,最后被游坦之从乔峰身上摸走,遇到水之后,出现了一门修习内功的《神足经》,反而成全了他,短短时日内,内力大增。
莫非……
过了半晌,也无人应声而出。
顾朝辞蓦然间哈哈大笑起来,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忽然笑容一敛,很是不屑道:“方丈太过高看萧远山了!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豪气冲天的契丹豪杰了。
他现在就是一个臭水沟里的老鼠,如今刻意编造出这么一份谎言,惹的天下人,都来为难曼陀山庄,他若出现,就是奔着偷袭我来的!岂敢坦然与众位英雄相见?
再给他十个胆,这老匹夫也不敢出来,乔峰一个堂堂豪杰之士,有他这样的亲爹,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顾朝辞故意言语激烈,想要逼出这个可能在场的萧远山,却过了好半晌,也无人回应。
玄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忽地一拂衣袖,扬声说道:“老衲犯了佛门大戒,错恨难返,有玷少林清誉。再也无脸面对众豪杰,今日我辞去方丈之位,由玄寂师弟接任!至于我所犯罪责,自会给天下英雄一个交代!”
玄寂一愣,颤声道:“师兄……师兄!”
玄慈一摆手,厉声道:“我少林寺数百年清誉,岂可坏于我手?”
玄寂含泪道:“是!遵法旨!”
玄慈看向顾朝辞,抱拳拱手道:“老夫本为少林方丈,罪孽在身,尚未领罪,本无颜跟阁下纠缠。
但你昔日先对二娘下杀手,今日更将一切公诸于众,让我少林清誉受损。
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做法,在此,玄慈只身想要挑战于你,无论胜败生死,一切也到此为止,老夫只求一个心安气顺!”
众人本见他直接施的是抱拳拱手之俗礼,而非佛家合十之礼
此话一落地,众人更是无不吃惊。这意即表明不需留手,一切恩怨至此而止,双方全力而战、生死由命便是。
顾朝辞武功之高,当世无人能与之单打独斗。故而与其说是挑战,倒不如说是送死,足见他心灰意冷,再也不愿苟活人世。
叶二娘心急如焚,叫道:“方丈…”
玄慈冲她摆了摆手,从师弟手里接过一根禅杖,长达七尺,鹅蛋粗细,杖身金光闪闪。似是以黄金混和钢铁所铸,或是杖外有几层黄金,一望便知甚是沉重。
朝着顾朝辞迈步而来,叶二娘心下痛惜,但素惧玄慈威严,也不敢多说。
顾朝辞见此眉头一挑,心道:“这和尚这么烈性?”
玄慈手擎禅杖,肃声道:“顾君要用什么兵刃?”
顾朝辞摆手道:“承情,我要用什么兵刃,会自己取,不劳方丈费心了!”
众人都明白,那就是他是否需要兵刃,就看他想不想要了,这幅目空一切的架势,可真是横绝四海。
但看顾朝辞长身屹立,凛然生威,不由又是惊惧,又有些期待。
他与玄慈之对决,结果如何,倒是不难预知。但会怎生收场,这就很耐人寻味了。俱将眼神定在了两人身上。
两人对峙良久,双方均蓄满气机,宛如引满待发的弯弓。
忽听玄慈一声呼喝,只见一道黄光,径朝顾朝辞扑去,杖风涌动之际,彷如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