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众僧一到,一些对顾朝辞心怀仇恨、大为不满之人,不禁暗笑:“你不是狂吗?要杀人神山,又要灭清凉寺,这下少林寺来了十八位玄字辈高僧,看你怎么办?”
玄难大师与玄痛等玄字辈僧人与旧识打过招呼,这才走向顾朝辞,见他负手而立,双眼半睁半合,神情泰然,仿佛对他们一行人到来,视而未见似得。
众玄与顾朝辞相距丈余,玄难合十躬身,说道:“多日未见,阁下风采依旧,当真可喜可贺!”
诸玄见顾朝辞与神山、观心等五僧一场大战,却仍然精神奕奕,神定气闲,内力之深,实在骇人听闻。
顾朝辞双眼微睁,微一拱手,说道:“托福,只要少林寺没有上赶着为我讲经说法,顾某自是无恙!”
两人这场机锋,知晓曼陀山庄之事,都能听明白,玄难就差说你还没死,顾朝辞仿佛在说没有你少林寺以多欺少,老子当然好了。
玄难自然明白其中含义,却只微微一笑:“曼陀山庄之事,因由种种,又岂能单怪神山师兄,阁下此举实在欠妥!”
也不知他是从诸人口中已然尽知双方争斗端倪,还是早早就在一旁听见的。
只不过顾朝辞也不关心这个,只大袖一拂,澹澹说道:“本座此次是找清凉寺讨账,少林寺何必趟这浑水?
需知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方是乱世立身之道啊!”
玄难瞧了神山上人一眼,低声说道:“善哉善哉,江湖接连发生浩劫,已然死伤无数,况且敝寺与清凉寺同为释门弟子,若是袖手旁观,怕是佛祖见怪。”
顾朝辞眼睛登时一亮,凝视玄难有顷,目光又从诸玄脸上逐一扫过,冷冷道:“你倒不如说,今日这个局面,正是挽回少林声誉的大好机会!又何须搬出佛祖以做托词!”
他说得轻描澹写,跟平时谈话殊无分别,但这几句话运上了内力,直接让漫山遍野数千人众,皆听得清清楚楚。
比之玄难适才力运中气地,大声喝止双方罢斗,更显得远为自然。
玄字辈僧人面上一红,不想自家用意被他一语道破,暗叹惭愧。
原来少林此番十八位玄字辈高僧联袂出动,就是得悉顾朝辞从河南一路行来,广收随众,明显是要与清凉寺来场大火拼。
况且顾朝辞仇人众多,群雄说不定也会出手,届时必然是一场大浩劫,更胜曼陀山庄之役。
众僧一番商量,均觉若能将这场战祸消于无形,少林寺威望必然大涨,也能好好掩盖一番玄慈方丈与叶二娘之丑闻,这才率众而至。
可顾朝辞的武功、为人,众僧多是领教过的,至今思之,犹余威慑人,恐怕人数去的少了,压不住对方,这才一次性来了十八位玄字辈高僧,如此阵容,天下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战而胜之。
若再将“少林罗汉阵”摆出来,以顾朝辞之能,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下场。
玄难见顾朝辞已经猜出他们用意,但他们也并非存心与顾朝辞计较一言一语之得失,而是想逼退对方就行,遂道:“本派有弟子犯戒,自有戒律惩治,与本次事务无干,我等只想化解双方冤仇……”
顾朝辞一摆手道:“化解什么怨仇?贵寺玄悲、玄苦二位大师也死于非命,若面对杀人凶手、幕后黑手,贵寺能否一笑置之?”
诸玄当即一怔,齐念“阿弥陀佛”。
顾朝辞一声冷笑:“呵呵,说那么多作甚,众位高僧既然一次性来了十八位,又不是摆设,不如一起上来将顾某杀了,以成少林之名。
届时血煞魔君被诛,清凉寺免遭覆灭,谁还记得玄慈那点烂事,岂不快哉!”
他话音一落,未等诸玄开口,岳老三却在一旁吼道:“我三妹既然和玄慈是一对,那我就是他的大舅哥了,说起来少林寺和我岳老二也是亲家,你们怎能胳膊肘向外拐呢?”
他一出此言,群雄登时耸动,均想:“何谓胆大包天,这就是了!”
玄慈与叶二娘相好之事,武林中早已沸沸扬扬,却无人敢当着少林众僧的面说。
便以顾朝辞如此武功威望,适才也只是隐晦提出,哪料想岳老三竟然口没遮拦地,直接抖将出来。直将少林众僧闹得面红耳赤,数百道满含愤怒的目光,都向岳老三射了过来。
岳老三明知少林群僧中高手极多,不论哪一个玄字辈的高僧,自己都不是敌手,但他素来胆大包天,口无遮拦,心里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浑然不知何谓怕。
这数百名少林僧对他怒目而视,他便双手一叉腰,上身前伸,怒睁一双小眼睛,眨也不眨与对方对视,喝道:“怎么?吃干抹尽不认账吗?我三妹儿子都生了,不做数的吗?
虽然我与我三妹,谁二谁三还没分出胜负,但我们兄妹之情,天下皆知,你们这样看着我,莫非是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吗?”
玄难等高僧不愿当着群雄面前自论其丑,只能强忍怒气,定力低的群僧被气的,直想与岳老三厮杀,却未得首座之令,自然无可奈何,只能齐声默念“阿弥陀佛”,
少林寺的确没人敢出来,将岳老三给打发了,只因对方说的半点也不差,不管认与不认,他们少林寺与这“凶神恶煞”的确沾亲带故了。
顾朝辞也被岳老三这一出,整的有点懵,继而露出会心一笑。
这混人是个活宝,胆子大的没边,乔峰因为身世问题,最忌讳杂种一词,为此曾在聚贤庄喝死段延庆的徒弟追魂杖谭青。
原轨迹中岳老三亲眼见识到了乔峰的绝顶神功,段延庆都不是对手,可嘴里却还是杂种的称呼,压根不怕,如今这样对待少林,也是情理之中了。
这时一个女子声音也在人丛中响起:“素闻少林寺领袖群伦,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众人齐向声音来处瞧去,见说话之人竟是一个妙龄少女,正是阿紫,她一看自己万众瞩目,更是得意,又续道:“你们可不要瞪我,实在是你们这些大和尚,来的时机不对啊。
现在清凉寺才死了一个神音,你们应该等我姐夫杀了神山秃驴,再给他来个以多欺少,将其或擒或杀,一举制服。
如此一来,既能灭了‘血煞魔君’的嚣张气焰,还能让清凉寺归附少林寺,做你们的下属禅院,这才是真正的一举两得啊!”
阿紫聪明剔透,纵然满嘴胡说也能有理有据,这是她和姐姐阿朱的家传本事。
群雄也都觉阿紫这话颇有道理,若是一旦神山、神音身死,清凉寺当即群龙无首,无人主持大局,少林寺再灭了顾朝辞,顺理成章收了清凉寺,岂不赚大了?
神山上人心中也是不由一沉,心想:“莫非少林寺也觊觎本寺基业?”
顾朝辞突然心中一动,想起鹿鼎记时代,五台山清凉寺可不就是少林寺的下属禅院吗,一个少林罗汉就是清凉寺的方丈。
正自动念,就听神山上人朗声道:“敝寺庙小人稀,说到武功,在众位名家眼中看来,原是不足一哂,根本不敢与‘血煞魔君’比高低,奈何实逼此处,不得不应,也让神音师弟遭遇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