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杀玄苦之时,为何不像以往一样,做夜行人打扮,却故意露出真容,非但让玄苦看到,也故意让小沙弥看到,偏偏又不伤其性命,这是你仁慈吗?”
说着摇了摇手指:“你就是故意如此,小沙弥为何见了乔峰,一口指认他是凶手,那是因你非但面貌与乔峰相似,就连衣着也与乔峰一样,这才让小沙弥黑夜之中,一口咬定就是乔峰下的手!
再者说了,乔氏夫妇与玄苦大师,若真的那么让你恨之入骨,你又何必在乔峰身世揭露出来时,才去杀他们?
其实你所为一切,就是故意想要让武林中人冤枉乔峰,好激起他对中原武林的仇恨之心,达成你丧心病狂的目的。
明明是你自己费心筹谋,又何必在这里说是我南朝武人眼瞎心瞎,冤枉乔峰?
若没有你这个爹从中作梗,乔峰堂堂男儿,名声不坏,纵然他有了契丹人身份,谁能将之直接视为杀师杀父母的禽兽?”
萧远山面肌微微抽动,忽地双眉向下一耷,笑道:“顾朝辞,算你厉害!不过你想要教训我,还没这个资格!”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我教训你,你想多了!
我只是为乔峰,有些鸣不平罢了!
你要杀我为他报仇,今日或许还准备了什么必取我命的手段,且不说你能否成功。
可我想说,纵然没有我在卫辉城下手,乔峰也活不成了!
而他的死,就是因你这个父亲!”
萧远山狠狠瞪着顾朝辞,冷冷道:“你怕了?想要让我生出愧疚之心,好放过你?哈,那是休想!”
顾朝辞呵呵一笑,嘴角挂着嘲弄之意,说道:“我怕你?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
();() 想那乔峰英雄仁侠,他对杀师杀父母之人恨之入骨,恨不能将其刨心剜肺,以祭他们在天之灵。
有朝一日,他若知晓自己苦苦追寻的大恶人,竟然是自己生身之父,你说他将做何选择?”
萧远山不禁一怔,默然凝立,双肩微颤,有些心绪激动。但又忖度此人素来狡黠难缠,说这话定然是有所图谋。
场上也是沉寂时许,顾朝辞又缓缓说道:“你怎么想乔氏夫妇与玄苦大师,是你的想法。
可在乔峰眼里,他的义父义母待他极有恩义,玄苦大师亲授自己武功,十年中寒暑不间,他能在弱冠之龄就在江湖上声名鹊起,成为天下人人敬仰的丐帮帮主,全蒙这位恩师苦心栽培!
若是别人下手,莫管他是少林方丈还是什么天下第一,他无论动用任何手段都会复仇,届时下毒暗算,都不会在意!
但你与乔峰本是父子,血浓于水,他大可怨怪天下之人,却独独不能怨怪于你。
别说报仇,就连重则你一句也是不能,恐怕只会说一句,世人冤枉我杀师杀父母,既然是我亲爹所为,那我也不枉了吧?”
萧远山当即无言以对,他了解儿子,这才是他敢杀乔氏夫妇与玄苦的理由,因为儿子绝不会因为这事与自己翻脸!
想到这里,面露疑色,道:“你对我儿子如此了解,也当真难得!
可我儿资质过人,若非被你在卫辉城暗算,假以时日,武功必然不在你之下,他若一心要走,世上何人杀的了他?
缘何我杀人,就会让他死?”
顾朝辞冷笑道:“因为乔峰受到朴实农人、少林高僧与丐帮帮主培养,是真正的英雄好汉,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他却被你这亲爹之所为,逼的无法为自己养父母、恩师报仇,羞于面见武林同道。
除了远遁塞外,别无二途!
可他却是在中原长大,一旦发生什么不可抗的因素,契丹之地也让他无处容身,你说他还有脸苟活人世吗?
他的豪侠仗义,会让他过不去心里这道坎的,除了自尽,也不会再有别的选择,这很武功高低全然无涉!”。
众人听了一阵躁动,了解乔峰之人,均想的确如此,乔峰若知自己亲父之所为,恐怕当真会羞愧难当!哪还有脸,面对中原武林?
他为父母恩师报仇固然违逆人伦,倘若不报仇,岂不也是一个笑话?
不由看着萧远山,发出不屑的冷笑。
在顾朝辞看来,原轨迹中的乔峰之所以自尽,归根结底的根子,就是在萧远山这个亲父这里。
乔峰曾数次在天下英雄面前解释,自己未杀父母与恩师,要将真凶碎尸万段,还曾在父母与恩师灵前发誓,要为他们报仇,将凶手剜心刨肺,结果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
活人交代不过去,死人也交代不了。
原轨迹中,少室山数千豪杰,谁人不记得,乔峰意气风发的那句:“杀母大仇,岂可不报?”
他为此明知慕容父子、鸠摩智胜算高,自己血溅当场,也在所不惜!
但结果永远那么滑稽,让人出乎意料!
换言之,萧远山以及化解仇恨的扫地僧,他们几番作为,岂不让堂堂乔峰,成了一个三番四次在天下英雄面前、以及父母恩师灵前,放空话的嘴炮?
正因有了种种一切,乔峰才会被耶律洪基一句阴阳怪气的讥讽,就送上了不归路!
一句话,乔峰其人,乃是豪杰心性,他死则死耳,绝不能三番四次被人当成笑话!
萧远山一瞧众人脸色,心知众人看不起自己,但他原想着和儿子报仇之后,就返回大辽的,无颜面对南朝武人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