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老大不愿多谈“生死符”,转头向众人朗声道:“顾公子和不平道长等诸位,此刻已不是外人,说出来也不怕列位见笑。
每一年之中,天山童姥总有一两次派人前来,将我们训斥一顿,骂得狗血淋头,真不是活人能受的。
你说我们听她痛骂,心中一定很气愤了吧?却又不然,她派来的人越骂得厉害,我们越高兴,还要大摆宴席以做庆贺……”
岳老三听了这话,忍不住又插口道:“真是犯贱!生死符厉害又如何?你们这么多人,难道杀不了天山童姥?
况且纵然不敌,大不了一死而已,还不是贪生怕死,才会成为笑柄!”
乌老大为之一怔,道:“岳兄所言甚是。天山童姥虐待我等,那真连猪狗也不如。可我等甘心受她欺压凌辱,不论她说什么,我们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只因老贼婆掌管生死符在手,随时都能让我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反抗也是徒劳。
这次若非相求顾爷这等高手,我等也不敢反抗于她。”
阿紫却哼了一声道:“求不求助,在你;帮不帮你,在我们。
我姐夫刚才都说了,你们凭什么让他出手相助?你们接二连三的卖惨,莫非想让他动了恻隐之心,学正道大侠扶危济困?
况且你们说什么大恩大德,以图后报?
嘿,你们这些人对自己的主人,都有反叛之心,谁又能信你?”
阿紫何等聪明,不用顾朝辞明言,她就知道其目的为何,这才开口说出了顾朝辞的想法。
顾朝辞听了面色不改,一脸澹然,心底暗赞此女聪明。
乌老大却神色凄然,摇了摇头道:“姑娘有所不知,我等要反天山童姥也是逼不得已,大家都以为我们犯贱,被人骂还要大摆宴席庆贺。
但她若是不骂人,便会命人前来用大棍子打屁股,那么往往用蟒鞭抽击背嵴,再不然便是在我们背上钉几枚钉子。
司马岛主,你受蟒鞭责打的伤痕,请你给列位朋友瞧瞧。”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道:“惭愧,惭愧!”解开衣衫,露出背上纵三条、横三条,纵横交错六条鲜红色印痕,令人一见之下便觉恶心,想像这老者当时身受之时,一定痛楚之极。
一条黑汉子大声道:“那又算得什么?请看我背上的附骨钉。”
解开衣衫,只见三枚大铁钉,钉在他背心,钉上生了黄锈,显然为时已久,不知如何,这黑汉子竟不设法取出。
又有一个僧人哑声说道:“于洞主身受之惨,只怕还不及小僧!”伸手解开僧袍。
众人见他颈边琵琶骨中穿了一条细长铁链,铁链通将下去,又穿过他的腕骨。他手腕只须轻轻一动,便即牵动琵琶骨,疼痛可想而知。
钟灵见状骇然失色,嗔叫道:“这世上竟有如此阴险狠恶的人物,简直天下奇闻!”
乌老大朝钟灵一拱手道:“多谢姑娘仗义执言!”
();() 钟灵又道:“可是你们这么多人,各个武功高强,又地处天南海北,怎会都为她所制呢?当初为何不联合起来反抗?”
乌老大摇头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归属天山童姥治下,少则一二十年,多则三四十年。
她早些年制住几个洞主岛主,种上生死符,在让这些人去对付某一位洞主岛主,岂不手到擒来?
再将那人带上缥缈峰,给种上生死符,自然不敢反抗了。
无量洞洞主等少数几位,是近年来归属灵鹫宫治下的。他们就是被别的人制住的,天山童姥又哪需亲自动手?”
钟灵听到这里,心想那无量洞洞主倒是素识,四下打量,果见一个道姑远远倚在一块大岩之旁,低头沉思,脸上深有忧色。
正是曾经的无量剑西宗掌门辛双清,给童姥的部属收服,改称为无量洞洞主。心想:“是啊,当初无量剑就是神农帮奉了灵鹫宫之令,来收服他们的,灵鹫宫之人也没出人出力,这些人显然各个都是如此了。”
乌老大又朝顾朝辞深深一揖,说道:“顾爷,我等兄弟遭此欺辱,焉能不思反抗?只是自知独力难支,纵然有卓先生与不平道长相助,大概也不是灵鹫宫众人敌手。
顾爷神功无敌,倘若愿意出手,只消缠住天山童姥,让她腾不手来催动生死符,我等杀她手下的婢女如屠鸡鸭。再来助你杀了老贼婆,也是不难。”
他以为顾朝辞与天山童姥也有梁子,故而这是求助,对他也是自助。但这几句话说得,却是十分诚恳。
顾朝辞瞥了他一眼,呵呵一笑道:“我与天山童姥的事,也不需要谁来相助。
只是我想知道,你们是想杀了天山童姥,灭了灵鹫宫,还是想让她为你们解除生死符控制?”
乌老大回头看了看诸位洞主,岛主,很是疑惑道:“对于天山童姥这种人来说,这二者也没有区别吧?”
他们怎能不知,若不将天山童姥逼入绝境,如何能为他们解除生死符。
顾朝辞一扬手:“你不要管天山童姥,我只在问你们,毕竟这二者对我来说,出的力不同,那我所取的报酬也就不同,不是吗?
你们轻飘飘几句话,就让我见义勇为,拔刀相助,恐怕有些想当然了。”
乌老大尚未开口,人丛中一个女子声音冷冷说道:“顾公子,那杀天山童姥,与让她给我们解除生死符,你要怎样,才肯同意相助?”
顾朝辞向那人瞧去,见说话的是个中年道姑,便道:“杀天山童姥,灭灵鹫宫,顾某就没那个心思了。我自己尚且有强敌需要料理,没空再去招惹强敌?
况且天山童姥是什么人物,你们也都了解,她岂能屈服于强权?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事,她做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