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驻足,微微仰起头,看着天际浮云:“好。”
雍容美丽的脸上如失去了光芒,暗淡素净,却又透着少许自然和放松,她缓缓张口道:“好,很好。”
月明目中闪过不解,疑问道:“太太,是大爷的病情不要紧吗?”
“不。”侯夫人说道,“要紧,十分要紧。”
陈大夫说了,无忧体内有了“幼苗”,要好好养护。而这次,被王三的事情刺激,说不定那株“幼苗”便会夭折。
这怎么行?!她脸上的放松与松懈一瞬间隐去,重新挂上坚强与强悍,大步往前走去。
这话听得月明云里雾里。
一会儿说很好,一会儿又说病得厉害,都把人听糊涂了。
紧追上去,想了想还是问出口:“那大爷的身体,究竟怎么样?”
侯夫人没回答她。
她不会对任何人说的。这个秘密藏在她心里十几年,她谁都没有说起过。
玉兰轩。
谢无忧吃了药,有些昏昏欲睡。
但他不肯去床上,非要半倚在榻上,枕着靠枕,闭目养神。
“没事,不用管他。”沈清芙拦住劝他去床上歇息的玉盏,说道:“在这躺着也挺好的。”
又不是每天对着电脑的码字狗,谢无忧的颈椎好着呢,在哪儿歪着不是歪着,又不会得颈椎病。hTtps:
“大奶奶。”玉盏轻声道,对她摇摇头。
小姐怎能这样对姑爷?这样很不好。
“那你劝吧。”沈清芙不是爱跟人犟的,立刻做出“请”的手势,示意玉盏去劝谢无忧。
玉盏:“……”
她是让小姐体贴姑爷!她体贴个什么劲儿啊?又不是那起子狐媚子,惦记着爬床的!
玉盏气恼地瞪了沈清芙一眼,端着半空的瓜子盘子,抬脚走了:“炒货不能多吃,要舌头疼的,奴婢拿出去了。”
打开帘子走出去,好一会儿没回来。
拾翠还在屋里伺候着,笑嘻嘻地解开荷包,对沈清芙道:“奴婢这还有一把。大奶奶,吃不吃?”
“快拿来。”沈清芙眼睛一亮,立刻伸出手。
跟拾翠两个,一人一小把,分吃了半荷包的瓜子。
喀嚓,喀嚓。
两个女人一边嗑瓜子,一边低声说着话儿,偶尔咯咯一笑。
算不得吵,但也不能说是安静。谢无忧闭着眼睛假寐,耳朵将屋里屋外的动静听进来,脑中回放着陈大夫给他把脉时,那一瞬间神情细微的变化。
他呼吸轻浅,瘦削的胸膛有规律地起伏,任谁也看不出他此刻是醒着的。
哪怕想到自己的身体,可能连二十岁都活不到,他的呼吸声亦没有半丝变化,半躺在榻上,那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