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刘俭一脸正容,慢慢收了笑声:“你当真的?”
刘俭认真道:“父亲希望咱们两个能走正规的岁科入仕,但这个世道走正规途径哪里那么容易?咱们涿县刘氏,三代之中也只有祖父一人举过孝廉,这都早过了气了!我看,咱们边郡子弟,唯有走军功入仕的道,才有一线出头的希望。”
常规的士人子弟,应当是走岁科,这是正经路子,但边郡出身的人和中原不同,可以借着边郡战争颇多,应征入伍,以立下战功为噱头,走军功迁升的道路。
但这方法,在真正的士族高门眼中属于不入流的做法,刘周就不想让刘俭和刘备走这条路。
但形势比人强,做人有时候就得放下身段。
刘备果然不是普通人,旦夕之间就下定了决心:“平日里闹归闹,但说实话,论眼光你比我深远!你说如何做,我便如何做,我以你马是瞻!”
你听我的,那就对了,有我在,肯定让你少走弯路!
“好,既如此,事不宜迟,带上简雍和张飞,咱四个过几日便去投个好去处。”
“这么快?”
刘备的表情惊讶:“咱们地方兵役,需满二十三岁方能轮值,你我现在都不到岁数,如何投军?”
“若是服正常兵役,你我不过是普通的预备戍卒,难有机会建功,更何况家父届时一定会直接给郡里纳钱,省了咱俩的兵役。”
交钱不当兵,在这个年代属于平常事。
“那贤弟的意思是?”
“兄长,我的意思是,如今有一个人马上可用。”
“谁人?”
“公孙伯圭。”
已经长成的刘备和历史上形容的颇相似,扇风大耳,臂展长,一双眼睛又细又长,颇显英武。
“见过父亲。”
“你跑哪去了?”刘周一脸不满地盯着他:“是不是又跟那几个草莽之徒到处胡闹?”
这种时候,刘俭自然得替他那几个朋友争辩一下。
“父亲,我那几个朋友都是良家子,何来草莽之徒一说?”
一个季汉车骑将军,一个昭德将军,他们若是草莽,那刘周就没地摆了。
刘备也赶着帮腔:“伯父明鉴,我与阿俭的那几个朋友,确都是良家子,我二人在外从无不良之行……”
刘周的表情颇古怪:“从无?”
“嗯……其实有时候也会有那么一次两次的……”
“哼哼!别以为你们两个在外面的那些蠢事我不知晓,不好好学经,一天就干些荒谬事……涿县四虎?说谁的!”
名头太大,亲爹都有耳闻了。
刘俭不想在这件事上面与刘周过多唇舌,他只能试着转移话题。
“阿父,听母亲说,卢师亲自为我和阿备提写了表字?”
刘周本还想骂一骂两人,但话到嘴边,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才好,一时间也没了兴致。
他无奈地指了指桌案上的两个布囊:“你卢师妙算,早就已经替你们二人起好了表字,只是一直放在涿县的家人那里,不曾予我,如今正好要了来。”
刘俭心道卢植确实妙算。
他应是早就估计好了老刘家人会占他便宜占到底,不从他身上挖出所有剩余的价值,就绝不善罢甘休,因而预留了表字,就等着刘家人来要。
真是深通人性之妙。
“兄长,你看了吗?”
刘备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没看,专门等着你回来一同拆阅!”
刘俭能够感受到刘备的真诚,心中安慰。
他取了那布囊,打开观看。
“玄德……德然?”
“刘玄德,刘德然!”
刘周也在一旁念叨:“玄为水,然为火,一静一动,倒是让你二人互补所缺,卢子干果然有见地。”
刘俭心中暗道他爹真能胡诌。
自己和刘备在卢植门下学经,说白了跟卢植本人都没见上过两面,何来什么‘一动一静’?卢植到哪知道去?
他和刘备摆明了就是‘一动一动’。
汉朝的爹真是不懂装懂。
不过大汉以孝治天下,为了面子,今日就不拆穿亲爹了。
“从今往后,是不是当唤你玄德兄了?”刘俭笑问刘备。
刘备摆了摆手,道:“你小子嘴快!还未正式冠礼呢,不好在外人面前直呼表字吧?”
“私下里总无妨吧?”
“哈哈,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