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闻言顿时大惊。
“贤侄此言当真?”
“若末吏所言不实,那敢问方伯,此等涉及朝堂高阶之事,除了恩师,又有何人能够分析的出来呢?难道方伯觉得我能?”
董卓在心中开始琢磨。
不错,若不是卢植教他的,这小子年纪轻轻到哪里去打听关于某家之事?定然是他师徒平日串联所言!
如此说来,那卢老儿倒是还挺关注董某人的呀!哈哈哈哈!
董卓这许多年来,心中一直有一个夙愿,就是能够被关东士族群体所认可融入,虽然这个愿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的心中却一直深深地埋藏着这个念头。
“嗯,卢尚书既能分析出老夫眼下的处境,那对于老夫所面临的僵局,也一定是有破解之法的?”
刘俭做了一礼,道:“恩师学究天人,深通古今要务,自有独到见解,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董卓恩师并无交集,骤然深谈,恐方伯心有疑虑。”
董卓哈哈大笑,拍着桌案豪爽道:“贤侄,老夫并不是故步自封之辈,说实话,老夫对卢尚书也是倾仰久矣,只恨无缘拜会!卢尚书对老夫若有什么想法,你但说无妨!老夫绝不相忌!”
“好,那我就略略谈之?”
“贤侄试言之!”
刘俭清了清喉咙,正色道:“方伯,其实您也能够想明白,我家吕府君与诸郡郡守请命出塞,并非是为了私利,乃是一心为了国家,而太尉文饶公,恩师卢公等朝中清流士人皆一心为国,此番也必然上奏请战,如今朝中失了段公,陛下为防止世族坐大,亦会坚定出战!陛下若有异动,试问那些宦官,又如何能够反对?所依我看,不论方伯同意与否,此事都是必成的!”
董卓摸着胡须不语。
“只是如今就朝堂利弊而言,唯有世族公卿不愿有大变动,因为此时时局对他们有利,敢问方伯,若您此时一心站在袁司徒那边,朝中清流士人又将如何看待于您?当初蔡伯喈被流放五原郡,暗害其人者多矣,若非董公保护,只怕蔡中郎早已命丧九泉,其实这件事已是令朝中清流,对方伯的看法略有改观,如今若随袁氏一意孤行,若办不成事,怕是陛下不会记恨袁氏,反倒会恨上你的……毕竟恨你,比恨袁氏要好的多。”
“哈哈哈哈~~!”董卓爽朗大笑:“说的通透!继续!”
“而且,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方伯在这刺史的位置上待了六年,想必应该多少有些明悟吧?今日不走这一步,方伯注定是笼中之雀,永为他人所困囚,但若走了这一步,一旦事成,方伯便是翱翔于天的苍鹰,试问对袁氏而言,喂雀和喂鹰的东西,是一样的么?”
董卓闻言,顿时愣住了。
半晌过后,方听他喃喃道:“金燕,你果然是老夫的金燕。”
“什么?”刘俭皱起了眉。
“贤侄,你家房檐上可有燕子窝吗?冲何方所建?”
“啊?”
面对董卓如此怪异的询问,刘俭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半晌,方听他尴尬地回道:“回方伯,这个,我确实没有注意过。”
“唉!”董卓惋惜地叹口气,随后继续道:
“好!刘德然,老夫记住你了!好!果然是英雄出于少年!卢尚书的门生,确实不俗,你回去告诉你家吕太守,若要上谏出塞,并州诸郡,决无异议!老夫届时与他共同上奏雒阳便是!大家准备刀兵,直与外胡决战!”
刘俭闻言,心中长舒口气。
董卓这个人的名声不好,做事也狠毒,但凭心而论,他确实是个明白人,也是个敢干事的主,做事还是比较雷厉风行的。
“如此,多谢方伯了,末吏告辞。”
“恕不远送,快回涿郡交差吧!”
……
少时,待刘俭走后,董旻急忙询问董卓:“兄长,如何这般轻易的就应了他?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董卓长叹口气,感慨道:“这孩子,说到老夫心坎里去了……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老夫此时此刻,纵是站队到袁家那边,他们反倒是愈瞧不起老夫,觉得完全将老夫拿捏住了,但老夫若与幽州一众人共同上谏,促使天子兴兵出塞,你说袁家人对老夫会是何等的反应?”
董旻张嘴就道:“袁隗岂不是得恨死兄长了?”
“不!”
董卓摆了摆手,道:“袁隗老儿,也非寻常之人,此次出塞征伐若果能成事,他恨的人,绝非老夫,而是他自己!”
“他会觉得昔日自己看走了眼,因此才在关键时刻,才反让天子与一众清流,用老夫成了事!耽误了他的大事!”
董旻恍然地拍了拍额头:“我明白了,兄长的意思是,若如此,今后,那袁隗老贼不但不会刻意限制羞辱兄长,反倒是会厚恩于兄长,以显其厚,将兄长再次拉回其阵营?”
“哈哈哈哈,三弟,你终于通透了!”
……
……
大概两个多时辰后,刘俭走出了刺史府,与等在外面的刘,关,张,简雍等人见面。
“贤弟,怎么样?”
刘备在外面等的很急,见了刘俭后心才仿佛放下。
“八九不离十了,跟我想的一样,段颎死了,凉州系武人群龙无,董卓身为凉州系武人的重要人物,又在这并州刺史的位置上干了两任,早就是心痒难耐,京城中的世族高门,困不住他!”
刘备听了这话才长舒口气,随后他又忙问:“不过你在其府待了整整两个时辰,那董卓都与谈了什么?”
刘俭大致解释了一下:“董卓一开始无外乎只是询问我是如何推断出檀石槐病重之事的,后来又问了关于我的出身,职位,师从何人……不过,当他听说我师从卢君之时,当即又变了脸色,又是赐座又是请食果品,倒也颇有礼贤下士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