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曹破石到左中郎署门前去拦孝廉了,还动手?”
“是!”
刘宏深深地吸了一口,似乎是在极力压制自己心中的愤怒。
“就不能给朕省点心吗?他一个越骑校尉,去拦进京的孝廉郎,这不是往那些人手里面撞吗?他是嫌自己脖子太硬了吗?”
经过了十多年的执政,刘宏这皇帝虽然当的一般,但一身权谋平衡之术却不输袁隗,杨赐等阀阅宗主。
只是一听这件事,刘宏就觉得有蹊跷,而且他也感觉到,曹家可能要出危险了。
曹节刚死没多久,这个时候的曹家人理应低调做人,如此刘宏才保得住他们。
但偏偏一个个都不争气!
想到这,刘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猛然一转身,一脚踢翻了旁边的一个铜盂。
围绕在旁边的彩女都吓得花容失色,急忙齐齐跪倒在地。
“曹卿这刚亡几日,他留下的这些人就开始给朕找麻烦……你赶紧去找张让,让他把曹破石给朕叫来,另外要消息封锁,这事万不能落把柄到那些人的手里,快去!”
没曾想,吕强居然没有动。
刘宏皱起了眉头:“怎么?”
吕强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陛下,来不及了,左中郎署门前适才已经打起来了,而且事情传的很快,郎署中的郎官有不少都去围观,虽未直接动手帮着涿郡孝廉与曹破石对打,却也不断的在喧嚷此事,这事现在越闹越大,便是太学中人,也有人开始结伴往事出地点去了!”
刘宏心念微转,很快的就感觉到了不对。
就算是曹破石再嚣张跋扈,但区区一场斗殴,如何又能惊动京中这般多的郎官和太学生?
少时,方听刘宏缓缓开口:“大汉朝在京任郎官的孝廉过万,这个涿郡的孝廉怎么偏偏就会这般惹人关注?那被曹破石殴打的孝廉,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其人名叫刘俭。”
“刘俭……”
刘宏站在香渠外,光着脚来回地跺着步子,似在回忆:“好像听着有些熟。”
“回陛下,斩和连级者,便是此人。”
“哦,对,对!”
刘宏轻轻地锤打着自己的额头:“是他,是他,卢卿的门生?”
“是!陛下,此人在进京之前,曾做一词,名为寒地百姓吟,在京中诸郎间多为传颂。”
说到这,吕强无奈地苦笑了一下,道:“是专门针老奴等陛下近侍的。”
刘宏淡淡道:“那词朕看过。”
“陛下觉得如何?”
“呵呵,如什么何,不过是借着骂尔等给自己涨声名的,士家子惯用的伎俩罢了,这么多年来,雒阳城中,不论是士子还是太学生,写词聚会骂你们的人还少吗?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吕强奇道:“此人作词辱骂老奴等陛下近侍,陛下不生气?”
“笑话,他又不是骂朕,朕为何要气?这大汉天下骂伱们的人多了,朕要是挨个气,哪能活到现在!活该你们不争气!”
说到这,却见刘宏眯起了眼睛,仰头看天。
“骂两句不打紧,这个世道,黎庶之家的人想要出头,终归就得言惊四座……但关键是,到底能不能为朕所用,他骂再狠,还能有阳球骂的痛彻吗?”
吕强闻言不由沉默了。
他心中明白刘宏的话中之意。
宦官是皇权的延伸,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宦官也是皇权的挡箭牌。
有些天子不能出头做的恶事,就得宦官去做,回头这骂名也要宦官去担。
例如那阳球酷吏,平日里与宦官为恶,成天叫嚷着要杀宦官嚷嚷的最欢,骂宦官乱政也骂的最欢,王甫和曹节等人恨他恨的牙痒,可刘宏当回事了吗?
根本不当回事,而且还很喜欢!
因为在关键时刻,阳球能够成为刘宏的手中刀,替天子除掉觉得碍眼的人。
而宦官呢,也是天子的手中刀,用来对付党人和士族用的。
皇帝从来不担心底下的人互相骂互相咬,更不怕刀子互相碰撞!
他只看这个人能不能成为他的手中刀,这才是关键。
如能成为天子手中刀,你不骂朕还不痛快呢。
后世有一句话,吕强不知道,但如果他知道,一定会感同身受。
伴君如伴虎。
……
刘宏低声念叨着:“这个刘俭,近年来声名崛起的很是迅啊。”
“是,自北疆斩杀和连以来,直至入京,此人可谓一路畅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