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刘宏如今的帝王心性,他自然清楚,曹节已经死了,保全他剩下的嫡系没有意义,放弃他们吧,去寻找新的快刀,诸如张让,赵忠这些人,还是可以继续用的!
但是仔细想想,当初将自己迎接入宫的人就是曹节,人死尚不足年,就要对他的亲人下手,刘宏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还是那句话,这些宦官在他的心中,犹如亲人,比这些碍眼的公卿要亲许多。
皇帝想努努力,保全曹节的家族。
“诸卿,以朕来看,此事尚谈不到直刺,终归也不过是市集斗殴的小事,略作惩处也就罢了,何劳诸卿放下国事,一同来此见朕?”
突然,一个声音道:“陛下,朝中臣子阻挡孝廉入京,当街动手殴打,并非小事,事关天家颜面,朝纲体统,而且这位被殴打的孝廉,乃是北境破胡有大功之人!此事不可不查也,臣以为应立即拿下曹破石,交由廷尉仔细审讯,说不得这幕后还有指使之人!”
刘宏转头看去,原来是议郎曹操。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是他!
这个甘心给袁家二代当马前卒子的!
刘宏闭起了眼睛,想了许久,方道:“犯事之人何在?”
左中郎韩说道:“回禀陛下,臣已命人将他们送往廷尉处审讯,但取得笔录之后,再由我等诸人公义。”
“呵呵,诸位爱卿都站在朕的面前了,如此还公议什么?传旨,让廷尉府放人,把人都送到这来,朕看看曹破石到底把那孝廉伤成什么样了!能累诸公亲至非要对曹家一查到底!”
例如那阳球酷吏,平日里与宦官为恶,成天叫嚷着要杀宦官嚷嚷的最欢,骂宦官乱政也骂的最欢,王甫和曹节等人恨他恨的牙痒,可刘宏当回事了吗?
根本不当回事,而且还很喜欢!
因为在关键时刻,阳球能够成为刘宏的手中刀,替天子除掉觉得碍眼的人。
而宦官呢,也是天子的手中刀,用来对付党人和士族用的。
皇帝从来不担心底下的人互相骂互相咬,更不怕刀子互相碰撞!
他只看这个人能不能成为他的手中刀,这才是关键。
如能成为天子手中刀,你不骂朕还不痛快呢。
后世有一句话,吕强不知道,但如果他知道,一定会感同身受。
伴君如伴虎。
……
刘宏低声念叨着:“这个刘俭,近年来声名崛起的很是迅啊。”
“是,自北疆斩杀和连以来,直至入京,此人可谓一路畅通。”
“朕明白了,他们这是乘着北疆的大功之臣入京前,用他来给朕做药引子来了,想要对曹家下点猛药,呵呵,还是一样的路子,翻来覆去的每年都在用,就没点新鲜玩意么?”
“所以老奴特意来通知陛下,赶紧做好准备,怕是用不了多久,那些人就要来见……”
“陛下!”
突然,却见另一名宦官急匆匆地从远处赶来,对着刘宏长拜道:“陛下,司徒陈耽、尚书卢植、太史令单飏、射声校尉马日磾,左中郎韩说,议郎曹操,议郎陶谦……”
“好了,好了。”
刘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来的真快,说吧,来了多少人?”
“二十八人。”
“呵呵,好大的排场,这是提醒朕不能不见啊。”
吕强犹豫道:“陛下?”
却见刘宏一摆手,道:“更衣!朕去会会这些大汉的股肱之臣。”
……
少时,刘宏出了泳池,来到西园召事殿,着一众公卿前来见驾。
一众臣子进殿,执大礼参拜刘宏。
随后,便听司徒陈耽言道:“陛下,越骑校尉曹破石,在郎署前直刺新进入京的孝廉,事关重大,臣等不敢耽搁,火来禀明陛下!”
刘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刺?不是殴打吗?”
“陛下知晓此事?”
刘宏点了点头,叹息道:“这事最多也就是在半个时辰之前,诸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得知此事,并集结于此,得信如此迅,朕岂能落于诸卿之后?使诸卿专美于朕之前?”
一众人闻言,彼此互相看了看,有的人叹息口气,有的人则是微微皱眉。
这场中,包括刘宏在内,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谁的伎俩大家心中都大致有数。
见招拆招,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彼此套路都熟的很。
“回陛下,不是殴打,是刺杀,据说曹破石在郎署前已经拔剑,此事百余在场的郎中皆可作证,断然不会有错!”
刘宏咧咧嘴,叹道:“百余郎官作证?唉,又让朕想起了春月之后的那场诣阙诉冤啊,仔细想想,那番情形与今日何等相似,是吧,陈卿?”
陈耽忙道:“陛下所言,臣等不明。”
刘宏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