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堡,正午时分,高耸的城楼上,4名光着膀子的城防兵,敲击起了最沉重的出征鼓。伴随着豪迈的鼓点,厚重的城门被推开到了最大。
领头的八匹战马并排而出,高举的明字旗迎着塞外的风,如龙般舞动着。
多达十万人的开拔进攻部队,队列绵延出了数里地外,马蹄卷起的黄沙都飘散到了天上,仿佛一场风暴即将到来。
淇国公丘福,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列,一身将军铠在太阳下熠熠生辉,威风八面。
谁能想到这朱棣身边的第一大将,今年已经六十有七,却一点也不见老态,魁梧挺拔的身姿手提朴刀,一副随时都能策马扬鞭冲杀敌阵一般。
和林川一样,丘福也起于卒伍,今时今日的地位,都是他一刀一刀砍杀而来。朱棣评价他为靖难之役第一功臣,也是手下第一猛将。每场战役,他都担任着军队先锋,带头冲入敌阵。
论文韬武略,丘福或有不足,但论英勇无畏,大明之内还无人能出其右。傲慢,深信自己有BuFF加成,从心里就瞧不起鞑靼蛮夷的他,这也是其全军覆灭的根本原因吧?
林川率领着夜不收刑天营,紧跟在一公四侯三千亲卫铁骑之后,总数212的队员被他分成了35支六人小组,每一组都成三角姿态前进,彼此之间保持着相当大的间距,从高空看去,犹如队列中一片规则的龙鳞。
丘福对林川不错,给了他最高权限,能从辎重负责人那里,领取一切他想要的装备。所以,他的兵全部身作最轻便的单层扎甲,可折叠长枪,射弩枪,短小障刀。林川更是要求将所有的装备刷成了黑色,即便是最烈的太阳,都不能让他们反射出丝毫的光亮来。
从出征开始,刑天营那与众不同的装束,就让来自京师的精骑都不由侧目,这群人就像机器一般,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哪怕有其他的士兵好奇打招呼,他们也只是点头示意,仅此而已。
那种松散的行军方阵,让队伍的间隔拉得更长了,但他们依旧我行我素,管理队列的兵长来了也不给面子。
嫡系就是嫡系,拽得生人勿近的模样,也没人敢多说他们半句。
只有一公四侯,这种久经沙场的将领,才能看出这支队伍的威猛,不由心中惊叹,到底是怎样的将领,才能练出这种整齐划一的部队来?
刑天营看似松散,实则所有人紧握缰绳,随时准备扬鞭突进。而且每一支六人组,都能形成犄角之势,一旦冲杀可相互协同追击,也可策应协防。
如果说从前的关家军就是一块璞玉,林川则是硬生生在一个月里,将他们打磨成了最璀璨的宝石。
“传令,昭信校尉方渊上前。”已出城二十里时,丘福侧身对传令兵道。
传令兵才刚刚转身,想前去传达,林川就已经带着副官于谦扬鞭来到了丘福身边。
“将军有事找我?”林川一直都在等待着命令。
“你的刑天营都是夜不收的哨探出身,他们能探前探多少里?”丘福率领的十万精骑里也是有专门的哨兵部队的,论实力只会强于边防夜不收,但丘福却是好奇这一袭黑衣的部队,能做到什么程度。
“将军需要警戒多少里?”林川的回答却显狂妄。
“嘿嘿,孙儿有点意思,我精锐的哨兵团能前探十里,一个时辰回报7次,3日不休,变成大军的眼睛。”丘福得意道。
“刑天营,警戒周遭十五里,一时辰十四回报,五日不休,如遇敌,三色穿云箭瞬报。”林川说完,于谦口含竹哨吹了一段长鸣,三段短鸣。
无需人言,除了老六队未动,34支刑天小队犹如开闸放出的山洪,同时扬鞭向着队列的两侧鱼贯而出,四散加冲向了前方茫茫草原。
几乎是转眼就消失不见,度之快,就是丘福引以为傲的哨兵团都望尘莫及。
“他们真是过去那支关家军吗?”丘福汗颜,行军打仗了一辈子,还没有见过如此高效的部队。
“正是,只不过这一月来,他们深感皇恩浩荡,将军大人宽宏大量,让他们有了战死沙场的机会,这才全力以赴,完成您的命令。”林川自从来到战场,再也没有叫声爷爷,战场不谈感情。
“你啊,总能给我整出些新花样来。”丘福深感这个本只想拓展己方阵营的孙儿,所表现出的强大军事才能,让他有种后继有人的安慰。
接下来就像林川要求的那样,刑天队在大军之前15里,以网状形势奔袭,他们用竹哨传递着简单的内容。关于竹哨内容只有刑天队人听得懂,而你想抓个舌头破译内容,对不起,他们每一个都曾承受过诏狱级别的拷打,就算是杀了谁,连个屁都不会被问出来。
林川打造的刑天具备了侦察兵所需的全部优点,单兵作战力强,协同性高,懂暗语,可多日不眠,还有绝对的不忠诚。
正因为有他们的存在,鞑靼的哨兵部队,根本不敢靠近这帮浩荡的大军。就连一些路途上专门针对战马的陷阱,都被提前探查了出来。
第一日的行军简直是枯燥和乏味,大军足足向着草原推进了5o里,最后在一座山包的草原上安营休整。夜幕降临,草原上寂静的连远处山谷间的狼哮都依稀可听见。
夜晚,丘福正和四位侯爷查阅地图,讨论鞑靼大军主力在哪时,嘭的一声,军营东侧1o里之外一片泽地中,升起了一支橙色的穿云箭。
丘福和四侯连忙走出营帐,林川正眺望着橙色信号默不作声。
“你的人,现敌军了吗?”丘福不解问道。
“橙色,鞑靼步旅,人数百余,暂未交火。”林川解释着信号的意义,面向丘福请缨道,“大人,敌寡我众,可否将他们交给刑天营独战?”
“百余步旅也不是散兵游勇,这么靠近我们恐为鞑靼哨探部队,你的人行吗?”安平侯李远担心道,毕竟刑天营也不过2oo余人,对方是哨探说明也是精锐,数量差并不大的情况下,胜负并不算多明朗。
“给我半个时辰,如果不能全歼,可分派其他人马前往。”林川坚持道。
“孙儿杀意凌然,我允了,去吧,就让爷爷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斤两。”丘福笑着大手一挥。
林川带着于谦翻身上马,扬鞭冲向营口。出营之时,老六队众人除辎重官李狗剩儿外,已全员跟随在其身后。
副官于谦向着天空射出了一红色的信号,这是传达给刑天营全体的军令,“集结,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