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娘抿嘴。
沉默就是回应。
杨四娘指着阿姐身上的粗衣,“就算他只是个六品小主事,没俸禄养家,可阿姐出嫁时,娘不仅陪嫁银五千两,还给你两个铺子、城郊二十亩好田,光这些,你也不至于穿这么破旧的衣裳吧?”
杨大娘更沉默了。
杨四娘感觉不妙,“阿姐,你的嫁银、嫁铺子不会被唐家变坏了吧?”
说到这里,杨大娘终于没忍住泪水,仰头,想把眼泪逼回去,“爹的事连累到了唐家,他们……我们杨家理亏……”
杨四娘:……
二人还是说到了命苦的人生。
最后,杨四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明明外面,炮仗声震天,要过年了,到处喜气洋洋,兴主采烈,可是她的姐姐为了年货,已经把嫁妆里仅剩的一根金钗拿去当了,可她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她出门时,还是问浦婆子要的二两碎银,打听消息找姐姐,去茶楼喝茶吃点心,已经花得差不多了,最后姐姐离开时,她把余下的五钱银子全塞给姐姐了。
要过年了,热闹是真的热闹。
可对宁骅宁七公子来说,热闹的过头了,每个到宁国公府拜访的人都能扯到他婚姻上,甚至这些天的贴子,都是打着结交的名义,让他去各府相看小娘子,看得他腻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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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随阿朱道,“小将军,你从小跟大将军在军营中长大,不喜欢那些吃饭跟吃鸟食的千金小姐,可京中那有像苏二娘子那么爽利的小娘子,唉,不对,有个爽利的……”
这话一说,宁七郎惊奇的看着他,“谁?”
“你妹妹——八娘。”
“滚。”
气的宁七郎直接骂人。
被骂的阿朱嘻嘻往边上躲,一瞄眼,连忙又凑到主子身边,小声急叫,“郎君……郎君,你快看,那个叫化子居然女扮男装,她这是干什么去?难道跟什么人秘密接头?那我们要不要把这情况赵小郡王?”
宁七郎跟看白痴一样看向自己的长随,“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可真揍了。”
阿朱这才收起笑脸,一本正经道,“我马上就去问问暗自跟踪之人。”
小半刻钟后,宁七郎在赵澜的酒楼——东昇酒楼里吃饭,但包间里没别人,就他们主仆。
阿朱道,“郎君,咱们跟着的人偷听到了,那吴阿容叫工部唐主事的妻子为阿姐。”
宁七郎是武将,又曾经常跟宁大将军在军中,对这些小京官不了解。
阿朱却满脸八卦,一脸神秘的凑到他主子身边,小声道,“咱们跟踪的人可说了,唐夫人姓杨,是曾经风头无两的杨敬梓杨大人。”
假杨敬梓一案,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皇城司、大理寺相关人员,就只有皇帝了。
二人的注意力被杨敬梓吸引去了,讨论起杨敬梓曾经的种种行径,据说太子是被他杀的,先帝也是被他杀,还有曾经在野的魏王,要是从另一个角度看,燕王能坐上龙椅,此人多亏了此人。
所以,在显赫世家那些家主人眼里,皇帝处理杨敬梓此人显得云山雾罩的,竟有人说杨敬梓是辽夏国探子,潜伏到大胤朝代替了真正的杨敬梓,甚至从一个七品小京官一下子升为刑部侍郎成为从三品大员,升迁度堪称传奇,且在先帝时,做到了一个之下,万人之上,不可谓不风光。
主人都忽略了一个姓吴的小娘子叫一个姓杨的小娘了阿姐,很久之后,这对主仆再次讨论到这事时,还理所当然道,“表亲、远方亲戚都有可能不是一个姓,但也可以叫阿姐啊!”
逻辑上没毛病。
一顿饭吃完,宁七郎也没等到赵澜,想告诉他小娘子私自出去的想法也没了。
“说不定,我们盯着她时,赵小郡王肯定也派人盯着。”
没错,赵澜的人确实盯着,至于为何盯着,理由可不是一个两个。
回到别院,浦婆子见她高兴出去,不高兴回来,纳闷道,“小主子,你没见到七公子?”
杨四娘出门的借口是去‘勾引’宁七郎,只有这样,这个浦婆子才肯让她出门,才肯从怀里掏出一、二角银子。
一方面杨四娘还想出去见人,另一方面,她确实没见到宁七郎。
心虚的点了下头,“嗯。”
眼看就要过年,一般时候,有规矩的男人,都在家里,就算花,想女人,也得过了年节,否则,被人说道可不好。
浦婆子想了想压下她没用的心思,依旧笑笑,“七公子或许忙呢,要不,等到年后再说。”面上这样说,但是银钱的抠的更紧了,暗道,要是主人一时兴起把她救回来又没兴趣了,那以后可就没钱捞了,她决定捂好余下的银钱,对男扮女装的杨四娘意味不明的瞥了眼后,自顾自的回到自己烧碳火的房间里吃好的喝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