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筠把人背上,走出了医务室。
沿着山道往上,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才到山顶的小院。
茅草铺就的屋顶下是一排三室的房屋。
院子西角是堆积柴火的半开放厨房,寒风猎猎,一个穿着老旧蓝色僧袍的中年男人正在灶台后生火。
谢思筠背着唐芯推开小院门入内。
唐芯看向厨房里的人,男人戴着僧帽,低头吹着灶里的火。
听到动静,起身抬头。
一双黑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和唐芯的视线短暂相接。
身形削瘦,连僧袍都撑不住,寒风一过,便似要将人带走。
谢思筠解释了一句,“那是我父亲,谢启,出家后,法号空余。”
把人放下来,谢思筠领着她往厨房走了几步,和出家多年的谢启打了个照面,解释,“这是唐芯,唐阿姨的女儿,今晚借住在这里。”
“带她去休息吧,一会儿做好饭我给你们送来。”谢启平静地看着唐芯,对故友之女态度平平。
应该说,从他决定出家那一日起,凡尘俗事,就与他无关了。
就连血脉至亲的父子俩,仿佛也隔着千万条河,言谈冷漠,不见半点亲切。
唐芯识趣,全程保持沉默。
二人往屋里走。
东厢房是谢启的卧室,西厢房是谢思筠每年来住的客房。
中间是坐禅的禅房,入门便是一幅大气磅礴的“禅”字书法挂在当中。
唐芯赫然怔住,“这字……”
谢思筠顺着她略显惊艳的目光看去,问,“喜欢?”
不是喜欢,而是这个笔锋让她很熟悉,“这是谁写的?”
“我父亲。”
唐芯微微蹙眉,余光瞥一眼厨房忙碌的身影,跟着谢思筠往西厢房去。
和没有任何取暖设备的东厢房不同,西厢房里温暖如春,还配备了专门的卫生间。
门一关,山里的寒意都被阻挡在了外面。
“你父亲在这里出家多少年了?”唐芯忍不住问。
见她站在窗前看着厨房里忙碌晚饭的人,谢思筠替她将披风脱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脱口而出,“十六年。”
十六年?
也就是谢思筠才十二三岁,他就出家了?
“谢家也是京城的鼎鼎世家,你父亲为什么想不开要出家啊?”而且,从那个“禅”字来看,他未必六根清净。
身边的人久久没有声音,唐芯扭头看去,才见他一直注视着她的脸。
“怎么了?”她摸了摸脸,没有脏东西。
“唐小姐真想知道?”谢思筠问。
唐芯点头,“好奇。”
“因为爱。”
唐芯满目疑惑。
谢思筠给她倒了杯热茶,说,“具体地说,是因为我母亲。她生下思遥和微雨不久就因病去世,我父亲一直走不出来,偏我爷爷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张罗着给他订婚,他一气之下就带着我母亲的骨灰出了家。
十六年,没再回国京城。”
谢思筠说得云淡风轻,但当时谢家因为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
约好订亲的那家人,也因此跟谢家闹掰,甚至背后坑了谢家一把。
那时候他的大哥也才17岁。
因为这件事,刚成年就被谢老爷子拎去公司一边上大学,一边学习经营公司。
大学毕业就接手了家里的生意。
但也不知谢家这后代中了什么情毒,出了谢启一个情种不够,又出了个谢思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