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庭之驾马入城,城中宵禁,他若是再晚一刻,这城门就要关上了。幸而他在最后时刻赶到,在城门正缓缓闭合之前,飞身而入。
秦妙此夜还住在偏院,她半躺于床榻,床头置着一根红烛火,手上正拿着一风月话本解闷子,万分泰然。门前却忽传来叩门声,一阵酒气萦萦,飘入秦妙房中。
秦妙起身开门,雕花木门揭开的那一刻,一张红彤萎靡的面庞映入秦妙眼眶。
“王公子?”秦妙眉尾轻。
王默奇穿着一身素衣,手提一壶浓酒,且满身酒气。许是浓酒喝得多了,他面红耳赤,双眼眯成了一条细缝。他单是站着不走动,就摇摇晃晃的了。
“看来王公子很是伤心啊。”秦妙礼貌地笑笑。这王默奇半夜饮酒来此,怕是来寻求安慰的。
按照风月话本上的那一套,寻求安慰着,寻求安慰着,就……
“我爹,从小就对我和表妹特别好。如今他入狱,被判得一个秋后问斩,作为他亲儿,我到处奔波,却无法将他救出。只因那朝廷的赵大人同衙门嘱咐过,无论怎样都不能放走我爹。”王默奇说着醉话,言语却还算清晰。
“王老爷犯了那样大的罪,自然是不该被放出来的。”秦妙皮笑肉不笑。“他虽然是你爹,对你特别好是真的,但他对旁人特别不好也是真的。同类相食,纵使是妖如此做,也是会受到同族冷眼的。”
“啧!你这女人!真是大胆!”王默奇蓦然直起身子,抬手轻刮了下秦妙的鼻头。
秦妙倏忽后退,嫌弃地擦了擦鼻子。她这女人,真是大胆?
“我真是太难过了,我的爹爹,竟是被我的好兄弟送进牢狱的!”王默奇哭诉,伸手便要将秦妙抱住。
秦妙闪躲到一旁,且小声说道“你爹爹是他那是自己把自己整进去的。”
王崇山若是不干那些勾当,官府也抓不了他啊。总不能段庭之秉公执法也要怪他吧。
“你不让我抱~你不让我抱,你为什么还要留在我身边?”王默奇涕泗横流,张着双臂,只等待秦妙一个拥抱。
秦妙无奈,长呼了一口气,而后迎身而上,将他抱住,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行吧,行吧,你伤心,你难过,你有理。”
一阵风起,吹落树叶。院中那棵榕树生得枝繁叶茂,忽有一人从月亮跃下,立于枝叶之上。抱着王默奇的秦妙眼底泛起波澜,看着那暗夜中的萧肃身影,蓦然失神。
段庭之驾马来到王府门前,见府门大关,便一记轻功,踏马而飞,翻入高墙,行于屋瓦之上而无声,瞬然来到偏院,飞跃至院中榕树,直直看向秦妙住的屋子。
她门前有一男子,正紧紧将她抱住。她的脸靠在那男子的肩上,双眸如水,泛起涟漪……
段庭之跳下榕树,翩然至秦妙身前。他之身姿凛然,又有一道怒气萦身,秦妙老远便感觉到了他的不安。
“公子,你怎么回来了?”秦妙面露错愕,那错愕神情,做的天衣无缝。
“你不就是要我回来吗?”段庭之也非等闲之辈,他虽难懂男女情爱,却深谙博弈之道。
秦妙不一直都在赌吗?赌他会回来。
可段庭之明明感觉到了秦妙的把戏,却还是心甘情愿的回来了,只因6威风那一句‘温香软玉在怀,快活似神仙’。
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放不下秦妙留在石汝城,而他心中默然生长的情愫,就像是一丛丛野草,哪怕有枯荣,也是春风吹又生。
段庭之攒住王默奇的后衣领,将他和秦妙分开,而后将他拎到了房里去。
“嗯~美人,别拎我么,莫要如此粗暴。”王默奇喝得失智,只当段庭之是那美貌的秦妙。
秦妙就站在门前,眼看着他颇有些失控的一言一行,不由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