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公主曾经偷偷和他抱怨过,楚家太小气了,连一千两银子都不给她,她白白有一个公主的虚名。
那个时候白夜还在想,公主在此,无异于寄人篱下。
毕竟魏国已经亡了,谁都不会再在乎一个公主的死活。
真心护她之人,只有他自己。
可现在听楚鹤川这样一说,他忽然便明白了。
他自己多蠢啊!
楚鹤川接着说:“公主在昱城尚且不安全,若是离开了昱城呢?你们想要去找一个无人的地方隐居。你们可以置国家危亡不顾,无人敢拦,可除了昱城管辖之地,你们还能去哪里?
“如今天下大乱,国与国之间战争不断,离开昱城,北边凤城有上官滔对公主虎视眈眈,还有吴国张茂,心狠手辣,好色弑杀。
“光光一个卫家,便将公主伤成了这样,你觉得你们真能逃离战争,能安全无虞一辈子吗?”
白夜听着,双手不自觉抓紧了大腿两侧的衣袍。
“你应该明白,”楚鹤川抬头看天,目光悠远,“你根本护不住她。即使你是魏国的杀神。”
心猛然一震,随后,白夜便觉得自己的心飞快往下沉,永无止境。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苦涩。
是啊,他早该明白的。
他一人之力,根本护不住公主的。
这天下战乱频仍,他们能躲到哪里去呢?
况且,那十五六岁的少年乞丐尚且会为了国家安危而上阵杀敌,他这个享受过数年君恩的人,又有何颜面逃避战争?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公主动心。
是他害了她。
他辜负了魏国,辜负了王上的信任。
他从来就不应该放下国之大仇。
当初来到昱城见了玄武,他应该当机立断,与玄武一起去杀了张茂的。
若非一时贪恋,也不会有今日的结局。
他后悔万分。
楚鹤川听到白夜从喉咙中出痛苦的哽咽。
他转身离去之前,留下一句“希望你想明白”,消失在视野中。
两日后的半夜,沈嘉凝在昏迷中起了高烧,嘴里喃喃地喊着白夜的名字。
白夜坐在榻边拉着她的手流泪不止,低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女子握住了熟悉的手,好似抓到了心安。
她把那只手按在胸口,脸颊苍白若纸,却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
楚鹤川早上来看她的时候,白夜已经离去。
他坐在她榻边,眯着眼睛。
眼前人的容貌更加清晰了一些。
再过几天,他的眼睛就会复明。
到时候他就能看清楚,她长相和幼时到底还有几分相像?
余光往旁边一扫,什么白白的东西在眼前晃了一下。
楚鹤川费力看过去,是在里间梳妆台上。
原来是她从自己身上拿走的玉佩。
他走过去,将玉佩拿到手中,仔细抚摸着。
倏尔不由自主地出一声嗤笑来。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他又将玉珏放回了原位,回头看向榻上的人。
眼前浮现多年前,魏国王宫初见的那一刻。
女孩笑得甜美,甜得腻进了他的心,从此他再也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