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衡沉默了。
他如今早已清楚,仙界是从不把魔界当人看的。
确实如镇墓人所言,魔界上下都清楚——仙界此次来除了要不死松,还要他们的命。
魔界尚未主动开战以求开疆拓土,仙妖两界便先给他们一次存亡之战。
要抢不死松,覆灭魔界的政权,杀他们的士兵百姓,抢魔界的女子孩子。
当炉鼎、奴隶,更有甚者给他们注入大量灵气,看着灵气魔气在人体内撕扯、爆体而亡,单纯拿来满足阴暗的主宰欲和暴戾。
甚至是魔界的孩子抓回去,踩住孩童拿捏他们的命,打骂施暴,仿佛便是将整个魔界踩在自己脚下……
仿佛就彰显了自己的强大。
这些都是不曾记录于仙界、却在魔界有记载的鲜血淋漓的史实。
白锦衡初得知时完全无法理解,他单纯正直的性子只觉荒诞,不知为何欺辱弱小便成了自身强大的证明。
更不知仙界许多人是怀如此恶意的心。
唐墨黎未晞闭关冲大乘时,他曾隐藏容貌,深入夜曜城等各地去寻上次仙魔之战的存活者。
他走过一家又一家,回到魔宫久久无言,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太过天真,现实就是他难以理解的样子。
甚至有些比记载的还荒诞。
白锦衡便明白了魔界为何对外时团结至此,而仙界对自己的暴行从来只字不提,只埋藏在杳无人烟的坟包里、幸存者的血泪里。
他很清楚,大战一起,无论哪方都称不上无辜。
白锦衡握紧剑柄:“师尊放心,锦衡身为魔宫少君,必与魔卫一同护好我界百姓。”
镇墓人欣慰颔,想了想道:“届时战起,阮少君须专心指挥全局,若总分心这边也不好…可以让她派两个大臣过来帮忙。”
“锦衡这就回去转告,恰巧杨司器等几位最近多次请缨要来为两主护法。”
“好,便让他来罢,但不必多,守好夜曜城要紧。”镇墓人又取出一个留影石递给白锦衡,“这是先前主君交给为师的,开战前给全城看一看,应能提振士气。”
白锦衡双手接过收好:“那师尊,锦衡回了,若是……”
“有任何情况,为师第一时间传信于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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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不过十余昼夜,可对于唐墨和黎未晞,他们已在不死松的记忆中不知度过了多漫长的岁月。
或者说,在这记忆的世界中,并不受时间的刻度丈量。
最初,只见四下一片混沌,上无苍穹下无大地。
他们如在虚无深邃的无形海洋中沉溺,又仿佛被关进漆黑密闭的匣子里。
当时唐墨还以为不死松也如返魂树般有内部空间,可所有术法都失了效,除了彼此,他们感应不到任何事物,亦无任何脱身之策。
但他们没有慌乱,而随后他们见证了第一缕光——虚化划分出天地,此间世界鸿蒙初开。
那是语言根本无从形容的绝景,任何宏伟瑰丽的修饰在它面前都过分单薄苍白。
他们在不死松的记忆中,目睹此世界的诞生……
随后神木降世,最初的生命在大地与潮水中萌芽,代代繁衍进化……
时间在此失去了意义,唐墨和未晞只觉仿佛不过几息间,生命便进化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