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老丁家七口,一日三餐都要围着厅堂里的大圆桌吃饭。
现在,用了十来年的饭桌子坏了。
丁友贵的儿女们也都不常回家。
下乡的下乡,出嫁的出嫁,工作的工作……
他打算重新买一张一模一样的大圆桌儿,等建国跟建军结了婚,老丁家又能多添几双碗筷了。
一个好好的家,怎么能没人气儿呢?
春节眼看就要到了,他得抓紧时间,把这事儿给办喽。
丁友贵从腰上抽出一根绳,上面拴着好几把钥匙,他找到一把最小的钥匙,打开了存钱的小黑匣。
“钱呢???”
“咋净剩下一些毛票?”
丁友贵脑子‘嗡嗡’作响,家里存钱的小黑匣儿,只有他跟妻子有钥匙。
这钱一下子少了这么多,是家里进强盗了??
他愤怒地合上钱匣子,出门去找妻子。
正在邻居家捺鞋垫,说是非的李月娥,被丈夫一把揪出门外。
“你有话说话,扯我袖子干嘛?”
李月娥手里攥着捺了一半的鞋垫,横眉冷眼地看着丈夫。
丁友贵一路把她扯回家,‘啪’地一声关上门问
“家里的钱呢?”
这时,李月娥才反应过来……
她眼神飘忽地说
“前一阵,可萱结婚,我给她买了一块手表。怎么了?”
丁友贵指着她,一脸不可思议地说
“你说怎么了?李月娥,你花那么大一笔钱,都不跟我商量,你这是想干嘛啊?”
作为几个孩子的母亲,李月娥觉得自己有动用家庭储蓄的权利。
“我这钱又没花在别处,二丫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我给闺女买块手表怎么了?”
见李月娥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丁友贵真恨不得扇她一个大嘴巴。
“我问你,日子还过不过了?你花壹佰伍拾块钱,就为给你闺女买块手表?其他人都喝西北风去!”
丁友贵越说声音越大,脾气一上来,结结实实给了李月娥一巴掌。
李月娥的头散了,她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木木讷讷地说
“你……你打我?丁友贵,你居然为了一百五十块钱打我?”
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丁友贵虽然脾气大,可从来没跟妻子动过手。
这回,他真的是气疯了
“壹佰伍拾块钱呐!李月娥,你知道咱家要省吃俭用多久,才能攒够这些钱?你想过你两个儿子没有?他们结婚怎么办?人家闺女会白嫁他吗?”
李月娥甩开脸上凌乱的头,叫嚣着
“你自己没本事,还怪我乱花钱?你别跟我提俩儿子的事儿。当初叫建军下乡的人,难道不是你?这会儿猫哭耗子假慈悲?”
丁友贵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抚着疼痛的胸口。
“李月娥啊李月娥,我丁友贵再没本事,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工人出身。要不是我娶你,你这会儿还在村子里挑大粪呢!”
见丈夫旧事重提,她也不是软柿子。
“少跟我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我李月娥给你生了五个孩子,没有功劳还没有苦劳啦?当初我嫁你,啥都没有。如今,我闺女出嫁,我就想让她体体面面地走出这个门,我有什么错?”
李月娥将一腔委屈统统泄出来,说的丁友贵紧紧攥住心口……
当初,她一个乡下来的姑娘,能找到丁友贵这样的城里人,确实少见。
李家坪村家家户户,有闺女的人家,都想按她的标准,找个城里吃商品粮的女婿。
丁友贵觉得,乡下姑娘踏实勤恳,家里家外肯定都是一把好手。
年轻时的李月娥不仅眉眼清秀,个子高挑,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干净利落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