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照看李月娥’一事儿,丁友贵算看明白了……
嫁出去的闺女,就跟漏风的棉袄一样叫人心凉。
他对‘养儿防老’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建国,给你弟弟写封信。”
丁友贵把老疙瘩返城,接替李月娥就业的事儿,让大儿子言简意赅地写了封信,寄到陕北去。
自个儿一直惦记买收音机的愿望,也因为没有购买券,暂且搁置了。
1972的春节,没有一丝儿年气儿。
萎靡不振的李月娥,自打从国营饭店回来,就再也没进过自家的厨房。
丁家的米缸面瓮,也因为李老娘一家的到来,吃的底儿亮。
还好丁友贵把自个儿的票证都收了起来。
下了班,他跟建国去割了半斤猪肉。
爷俩围着饭桌,学着和面,拌饺子馅。
“爸,叫我姐和老三回来不?”
建国已经习惯了家里一包饺子,就叫兄弟姊妹回家吃团圆饭的习惯。
丁友贵摇了摇头说
“咱们顾好自个儿就行了。”
……
“破四旧,树新风”的口号依旧荡漾在人们耳边。
一切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都必须砸烂。
过年不贴春联,不祭先祖,不放鞭炮……
可是,有些传统观念,却深深刻进了老百姓的骨子里。
譬如包仓人
讲究正月不理头,便是其一。
因为寓意不好,有死舅的含义,所以一到这个时候,国营理店就变得无比冷清。
丁可馨约了妹妹剪辫子,以表示对小舅李福海的崇高敬意。
妹妹可萱,看着姐姐乌黑油亮的大辫子问
“你真舍得把辫子剪了?”
丁可馨摸着辫子,对着镜子照了照说
“是有点舍不得,可不剪吧,天天洗天天编的,特麻烦。”
妹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
“什么就麻烦,我看你呀,是没心思拾掇自己。”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理师,系着白色的挂脖围裙问
“同志,想理个什么样儿的?”
丁可馨看着墙上贴着的几张海报说
“就理个齐耳的学生头吧。”
妹妹一听,吃惊地看着大姐。
“一下剪那么短?姐,你可想好了,要再想留这么长,可得三四年的功夫。”
女理师也跟着说
“同志,要不你再想想?这么好的辫子,剪了确实可惜。”
丁可馨望着镜子中,那个浓眉大眼,一颦一笑都惹人爱怜的自己,却再也没了拾掇自己的心思。
“剪吧剪吧,来都来了。”
妹妹可萱,一脸惋惜地望着大姐的辫子,就那么咔嚓一下,被理师给剪掉了。
她看姐姐,手里握着一条长长的辫子,对理师说
“给我也剪了吧,剪个跟我姐一模一样的式。”
丁可馨诧异地看着妹妹说
“你剪那么短干嘛?”
丁可萱笑了笑
“再过六七个月,我也是当妈的人了。不如干脆跟你一块儿,把这辫子剪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