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茜买的是硬座,今天也算她幸运,刚好有个退票的。
不然的话这个座位轮不到她。
现在来滨市到省城每天去上货的人不少,想要座位就得从黄牛手里买。
这些票贩子开口就是两倍的票价,甚至更高。
现在的火车都很慢,还容易晚点,要八个多小时才能到省城。
这里是终点站,现在车上空座还很多,火车上三三两两的坐着的都是去滨市上货的,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都坐在一起喝酒聊着天,说话声音也大。
整个硬座车厢里乱哄哄的,没有座位的就拿个小板凳往过道一坐,甚至有钻到椅子下面和货架上睡觉的。
那些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嘴里不时地说着什么“老毛子”,要么就是“欠欠”。
童小茜一要进入瞌睡状态就听见一声“欠欠”,马上就反射性地睁开眼睛,搞得总像在叫她一样。
她头一次觉得还不如叫“小丫”呢!
“欠欠”是啥?
欠欠就是交换的意思。
毛国和华国签署了以货易货的合作协议,也就是交换货物。
欠欠最早来源于英语里“netge”,但是最后为什么叫成了“欠欠”就不知道从哪开始的了。
反正这个词只流行于几个边境口岸城市,不管老毛子还是来宾市这些人只要一说欠欠,就知道是要换货。
这个词非俄语、非华语、非英语。
就像来宾市,现在差不多全民皆欠,上至八十岁老叟,下至八岁孩童没有不知道“欠欠”是啥意思的。
童小茜最后搓了两小块卫生纸塞耳朵里,迷糊中还能隐约听见一声声的“欠欠”。
现在的火车是站就停,没一会儿车上人就越来越多了。
天亮了,也到省城了。
到省城下车的人太多了,这时候也是扒手开始行动的时候。
人挤人,童小茜已经感觉有人在不停试探她了。
像她这种只拿小兜不拿行李的一般都是去上货的。
别看她穿的朴朴素素的,挎着一个三角花布兜,但是这些扒手们是不会被外表所迷惑的。
九十年代越是这种穿着低调的,身上越容易携带巨款。
一只手伸过来摸索着,童小茜漫不经心地抓住那个手腕,手指动了动,还顺势从他的中指划过,那只手立刻缩回去。
童小茜继续往前走,下车的时候往后瞥了一眼,一个穿着蓝衬衫的年轻男人举着右手的手腕晃悠着,嘴里还喊着,“我的手怎么了?”
童小茜撇一下嘴,怎么了?
以后都偷不了东西了!
同行的人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一眼直接略过下了车。
出了火车站,童小茜没着急买回程的火车票,直接去坐公交车。
现在滨市批服装鞋帽的只有人防地下。
六点才开门,她到的时间还早,先找地方吃了包子,粮票还没有取消,但是很多私人的小饭馆已经不需要粮票了。
街上也有很多议价和私人开的粮油店,价格比国营粮店高点,但是不需要粮本就能买粮食。
童小茜买了一个专门上货用的小拖车。
雷万国给她的五千块钱她又给了王玉梅四千,让她把剩下的债还了。
她现在手里还剩下一千多块,上货足够了。
人防地下的门一开,等在门口的人一窝疯地往里面闯。
全都是龙省各市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