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宫里宫外都不太平。
顾贵妃疼了一宿,太医齐齐束手无策,直到天亮时分,疼痛才稍稍有所缓解。
而宫外的宸王亦是一夜未眠,书房的灯火亮了一夜,几个幕僚半夜被急招而来,护卫们分批出动,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千岐的下落,此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宸王气得下令杖责所有出师不利的护卫,夜里哀嚎声此起彼伏,到了凌晨时分,王府护卫折损大半,个个重伤无法行动。
宸王府的几个幕僚起初还会求情一二,待到宸王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把其中两个护卫生生杖毙之后,幕僚们吓得脸色白,再也不敢多言一句。
这一夜宸王府风声鹤唳,连王妃姜盈都不敢往前院去,把女儿哄睡着之后,躺在床上一整夜未曾阖眼。
除了宸王的怒火令人心悸之外,千岐失踪之后犹如石沉大海这件事,也不由自主地让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不知道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事情的展都与他们的希望背道而驰,一桩桩,一件件,没有让人顺心的。
反而是容苍和楚云绯,在起初惊动皇城的休妻事件之后,竟完全不顾他人笑话和非议,不但出人意料地修补了感情,在皇上面前的地位也越来越高,风头完全压破了她和宸王。
甚至……甚至隐隐有跟贵妃娘娘和宸王抗衡的势头。
容苍身为贵妃之子,宸王之弟,他为什么要跟自己的母妃和兄长抗衡?
因为野心吗?
手握四十万大军还不够,容苍竟也生出了不该有的野心?
姜盈垂眸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不由自主想到楚云绯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她的孩子安然生下来,如果楚云绯那么幸运的再生个男孩,他们在皇上面前会不会更加水涨船高?
姜盈眸光冷了下来。
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容苍抢走宸王的储君之位,就像她不能容忍楚云绯成为太子妃,而自己只能做一个亲王妃。
她是丞相府嫡女,生来就比楚云绯尊贵不知多少倍,母仪天下的那个位子必须是自己的,所以太子之位只能由宸王来坐,其他人想都别想。
所以她会答应秦芷岚的提议,同意她入宸王府做个侧妃,因为秦芷岚保证可以让宸王心想事成。
姜盈轻轻闭眼,有丞相府和太傅府两座强大的靠山支持,还有顾家做后盾,宸王岂会坐不上太子之位?
思绪浮浮沉沉,一直持续到东方出现鱼肚白。
……
容苍昨晚回王府之后,并没有跟楚云绯提及蛊毒一事,他只是在天蒙蒙亮之际,派暗卫去了楚家,把那个跟宸王有过接触的管事打晕,趁着凌晨光线昏暗之际,悄无声息地把人带到了战王府。
审讯无需半个时辰,只一盏茶的功夫就基本确定,那蛊毒尚未来得及下到楚云绯的饮食里。
“小人担心……担心蛊毒下到茶水里露陷……”几鞭子下去,惨叫着求饶的管事,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全说了,“小人想着放在饭食里更容易得手,没想到……没想到战王殿下和王妃没留下来吃饭,小人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战王殿下饶命,饶命啊!一切都是宸王指使……”
容苍眉目冷硬,嗓音漠然无情:“留他全尸。”旋即转身就走。
“战王殿下!战王殿下饶命——啊!”
一声惨叫之后,求饶声戛然而止。
容苍抵达锦麟院,现一身月白衣裙的楚云绯不知何时已站在庭前,眸光安静地看着他,待他走近才开口:“出了什么事?”
容苍沉默片刻:“他奉宸王之命,欲给你下蛊,以此来威胁我就范,但昨日因为刺客一事,我们没留在楚家吃饭,是以他的计划没能成功。”
“所以还多亏了刺客?”楚云绯眉梢微挑,嘴角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宸王的计划没成功,我的计划却成功了。”
容苍抿唇看着他。
“走吧。”楚云绯转身往霜华院走去,“你不是一直想去偏房看看,想知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吗?这就带你去看。”
容苍不一语地跟在楚云绯身后,嗓音沉稳:“我已经猜到了。”
楚云绯没说话,一路带着容苍抵达霜华院偏房,拿出钥匙开了锁,径自推门而入。
走到墙角,她拨开几个字画卷轴,从圆肚大花瓶里掏出一个密封的罐子,转头递给容苍。
“自己打开看看吧,当心点,别吓着。”
容苍表情有片刻微妙,抬手打开盖子,当他看到罐子里的东西时,瞳眸微缩,一时竟觉得头皮麻——不是吓的,而是一想到楚云绯一个娇滴滴的孕妇,这些日子时不时就接触这种恶心的东西,他就觉得着实不可思议。
容苍眉头微皱,抬眸看向楚云绯:“你不怕?”
“有什么可怕的?”楚云绯淡笑,笑意带着几分冷然,“难道比人心可怕?”
容苍默然看向罐子里,一个身体明显大了很多的黑色变异蜈蚣,应该是吞噬了蝎子和蜘蛛、毒蛇之后的结果,罐子底部有一些微小的虫卵,若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
“其实蛊毒饲养起来并不难,难的是那些复杂的蛊毒。”楚云绯拿过盖子,从他手里接过罐子盖起来,又用布条一绺绺缠住,“我没有宸王府那个蛊师莫测高深的本领,但是养一些简单的蛊虫还是可以做到的。”
楚云绯说着,漫不经心一笑:“子母蛊是为了掌控威胁别人,而我这个蛊就是单纯地为了让人痛苦,没有解蛊之法。”
容苍抿了抿嘴角,数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说道:“你不适合玩这个。”
“为什么?”楚云绯淡笑,“你觉得这个东西太歹毒?还是担心我把它用在你的身上?”
“都不是。”容苍从她手里拿过罐子,转身走了出去,“长青。”
“在。”
“把这个处理了。”容苍把罐子递给长青,“用火烧,烧完之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埋起来,埋得越深越好。”
“是。”长青捧着罐子,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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