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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魏忠贤日暮叹途穷(第1页)

魏忠贤看起来权倾朝野,把持朝纲,爪牙遍布整个帝国,不论是朝廷还是地方,他都可以做到一言九鼎,使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但他内心深处也时常焦虑万分,他明白,他不过是皇权的一只寄生虫而已,他之所以可以为所欲为,那是因为天启皇帝需要他,用他来压制权势熏天的东林党,如果皇帝哪天利用他利用够了,感觉不需要他了,只需要一纸诏书下来,马上自己的权利系统立刻土崩瓦解,而且马上那些忠于自己的“徒子徒孙”,还有目前对自己暂时低头了的东林党人,甚至是手握重兵的地方势力,轻而易举就可以让他灰飞烟灭。

之前对自己俯帖耳的“忠臣”,其实哪个又不是自己最可怕的对手,如果皇帝下诏要除了自己,恐怕崔呈秀或者李永真就先会提着自己的人头去向皇帝邀功请赏吧!想到这里,夜半时分常常惊起,冷汗直流,魂梦不安!

毕竟是皇权社会,他诛杀东林党人和反对势力的每一张诏书,都是天启皇帝亲手签署的,说的不好听点,他魏忠贤无非是一只替天启皇帝控制百官,平衡党争的一只看门狗!

狗听话了,当然喂好吃的,好好养着,狗不听话了,或者狗咬不动了,那主人就会随时有可能把他炖肉吃!

但是魏忠贤也明白,他所走的,无非是一局死棋,不论他用各种方式挣扎,结果都是逃不出皇帝给他带来的宿命!他曾谋划过上百种方案,来巩固自己的到手权势,可是算来算去,结果却是令他无比绝望——此题无解!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日夜祈祷,拜求天启皇帝身体健康,万寿无疆。他明白,只要天启皇帝活着,是不会对他的权势进行剥夺的,因为皇帝需要握着他这柄利剑,来砍掉他所反感所有家臣:掌握着舆论和道德解释权的东林党,以及那些表面上臣服,暗地里糊弄的大小官僚。

可是整个帝国,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太少了,信王爷朱由检不明白,所以他惴惴不安,日夜难眠,东林党人不懂,所以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反扑,一次又一次飞蛾扑火,有去无回。阉党也不懂,所以他们整天寻找能够折磨的牺牲品,用自己的权势,制造着他们的苦难。

可是有三个人是一定懂得的:一个是天启皇帝本人,他是布局者、一个是魏忠贤,他是当局者、一个是我们的主人公王之正,他是观局者。只是当局者不迷,旁观者也清。可是当局者错以为观局者只是自己的一枚“棋子”。正式这个原因,葬送了他的整个棋局。

魏忠贤经常坐在千岁府的庭院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呆,自己已经是个年届六旬,花甲之龄的老人,他白苍苍,满脸皱纹,因为没有男性的***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男性体征,不但声音暗哑,阴阳怪气,乍看之下,很像是当家的老太太。

不但长相在变化,他的性格也变得阴鸷而冷冽,把所有事情都埋藏在心灵最深处。生理的畸形导致心理的畸形,他没有儿孙,没有天伦之乐,所以他认了一大堆干儿子,干孙子。虽然他也知道,那些人是冲着他的权势来的。

他现在不能消费他的生理,不能娶妻纳妾,不能声色自娱,他能消费的,只有这所谓的权势。

他经常俯望着那些被自己折磨的血肉模糊的可怜的“牺牲品”,那些正常男人,被他折磨的死去活来,生不如死。

他却享受着对他们的生杀大权。他仿佛可以获得一种无法言明的快感,这已经成了他唯一的享受,也成了他活着的唯一的乐趣。

为了能让天启皇帝更长久的执掌皇权,他也在不断的努力。他勾结着天启皇帝的乳母,那个淫荡歹毒的客氏夫人,把屠刀伸向皇帝的幼年子女和怀孕的妃嫔贵人。

他以为皇帝还能在位很久,如果现在产下了皇子,以皇帝贪玩的脾气,将来早早把皇位让给皇子,或者使皇子秉持国政,这对自己都可能是一种威胁。

所以,天启皇帝的三个儿子相继夭折,怀孕的几个妃子要么无故流产,要么就离奇病死,以至于天启皇帝没有一个长成的儿子。

皇帝才二十出头,他以为凭他魏忠贤再怎么活,也活不到天启皇帝退位的时候。就在他沉迷在他的权利游戏,以为皇帝可以万寿无疆,长久在位的时候,太医告诉他,皇帝身体健康状况并不理想,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把储君问题提前解决了。

自从知道了天启皇帝龙体欠佳,时常咳血的时候,魏忠贤的恐惧感再一次升腾而起。

他坐立不安,每天都在与谋士们策划解决的办法。而谋士们出的主意也让他又好气又好笑。

有的建议他废帝自立,魏忠贤气的差点当场掀了桌子。

有人建议他把信王立为储君,魏忠贤嘴上不说,可他心里清楚:信王是法定的顺位继承人,如果皇帝没有子嗣,信王接班那是大明的司法程序,不是自己可以改变的。但他对信王还吃不准,他决定好好观察一下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客氏夫人却建议他把宫里的丫鬟接出宫,让自己家的子侄使丫鬟怀上身孕,然后送进皇宫冒充皇帝的龙种,等到将来就可以用自己魏家的后代取代大明王朝的江山。

对于客氏夫人的策略,魏忠贤只是淡淡回应了两个字:荒唐!先不说自己调包换出来了自己家的后代能不能得到天启帝的信任,能不能糊弄过满朝文武的眼睛,就是真能够继承了皇位,这个孩子也不可能承认自己是他魏忠贤这个大太监的子侄,这样一来,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又有何意义呢?

于是魏忠贤冷静下来以后,还是决定先好好观察一下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的这个人:信王朱由检。

魏忠贤对朱由检的感觉,只有两个字:木讷。在他印象里,这个天子得弟弟,虽然跟天子长得很像,可是性格却截然相反。天子爱玩爱闹,喜欢折腾,每天都有无比充沛的精力和体力,可是信王朱由检,却是个木讷的孩子,整天低眉顺目,一言不,他从不会跟任何朝臣打招呼,也不会给任何人主动说话。他总是低着头不一言。

根据魏忠贤的经验,这样的人,要么是真的傻,真的是懦弱老实,不成气候,要么是隐藏极深,深沉至极!

他现在之所以心里没底,就是因为他吃不准,这个十六七岁的信王朱由检,到底是老实懦弱不善言辞呢,还是胸怀大志,韬光养晦,深沉至极的中山狼。

主意拿定,他决定先试探试探这个信王。

派谁去呢,崔呈秀,不,崔呈秀表面谦恭,实际上无事不想把他魏忠贤取而代之。李永贞?算了吧,李永贞这个废物,他能试探出点什么?

突然,门人来报,王之正带着缇骑从苏州返回京城,在门口向千岁爷请旨复命。

魏忠贤眼睛一亮:唔,正儿回来了?快快让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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