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崇国公已经在庭院里开始打太极拳,这是他三十年来铁打不动的习惯。也正因为养生得道,所以五十岁上下的人,看起来除了有花白的须,皮肤还是像三四十岁的人一样年轻。
王之正看到父亲在打拳,就向他走过去问安。崇国公停下来,问他:“这一大早你到哪里跑了?你媳妇在四下找你。”
王之正笑道:“恭喜父亲,马上要当爷爷了。”
崇国公愣了愣,惊问:“柳姑娘有了?”王之正笑道:“不是柳姑娘,是阮氏怀上了。”
崇国公简直难以置信,这么多年来他只有这个心愿,猝然闻听喜讯,几乎有点失态的跳过来问王之正:“确定?!”
王之正微笑点头。崇国公哈哈大笑,拍了拍王之正的肩膀说:“儿啊,快三十年了,你就干了这一件好事!”王之正不满的说:“父亲也太看不起你儿子了吧?”
崇国公笑问:“你母亲知道了吗?”
王之正摇摇头说:“还是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大人吧!”
崇国公一溜烟就跑到了室内去给太太报喜了。
王之正看着崇国公王安乐的跟小孩子似的,摇摇头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以后我回了天庭,这孩子还是得靠崇国公来抚养。”
王之正回到内室,见到焦灼不安的阮氏。阮氏看到他回来,埋怨道:“官人,你天还不亮跑哪里去了?让我急得不行。”王之正微笑着抚慰她说:“没有事,我是太开心了,所以带着周成周功到郊外溜溜马。”
阮氏微笑的说:“我们去向父亲母亲大人问安吧,把这个大好消息赶紧告诉父亲母亲大人。”
王之正笑道:“刚回府中碰到父亲大人在练拳,已然把消息告诉他老人家了。”
阮氏跟丈夫沉浸在幸福中,只觉得自己的人生,自从王之正大病一场之后,仿佛忽然时来运转,一切都是那么顺利,让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早饭过后,闻听夫人报喜的柳青青,赶紧前来给王之正和夫人贺喜。
阮氏笑着对柳青青说:“妹妹,趁着现在府上喜气洋洋,你也要抓紧啦。咱们姐妹俩明年一人给崇国府添一个儿子。”
柳青青红着脸低下了头,王之正心里明白,但也不能说破。他对夫人说:“哈哈,还是一个一个来吧。”
阮夫人看柳氏脸红刀耳根,笑着对她说:“嘻嘻,妹妹还不好意思呢,这闺房之内就我们三人,又没有外人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呢。”柳青青低头害羞的说:“夫人有喜,怎么还拿妹妹开玩笑。”阮氏对王之正说:“大人,从今晚开始,你夜夜都去妹妹那里睡觉。嘿嘿,让她也给您添上一个儿子,喜上加喜!”
王之正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嗯,夫人言之有理,从今天开始,官人我就换一块地辛勤耕耘!”柳青青红着脸娇嗔:“大人…您怎么说话这么风流……”
其实王之正开玩笑,主要是怕柳氏露出马脚,这才有意这样表现。
玩笑罢,到了当值的时间。
阮夫人也没有在意细节,看看天色大亮,就催促王之正:“大人,你该上九千岁府当值了,快让柳妹妹服侍你更衣吧。”柳青青赶紧给王之正拿衣服。
到了九千岁府,王之正视察了当值的卫兵岗哨,然后就到他的办公场所,一边喊来手下几个兵官,问询演练情况,一边等待九千岁魏忠贤从宫中当值回来召开晨会。
到了巳时三刻,魏忠贤从宫中回到府中。
召集下朝的私人班底开会。
他的私人班底,在朝堂上化整为零,把持朝堂上的大小事务,可是下了朝马上就汇集在九千岁府的小朝廷上开会议事。
今天,王之正仍然照理站在末位,那些“五虎”“五彪”什么的老资历都站在前边。
魏忠贤问过各人汇报,王之正大多不感兴趣,不是今天处置了哪个东林党人,就是哪里又给魏忠贤建了一座生词。
魏忠贤听完汇报,眼皮一直耷拉着不抬一下,显然是对这些事情浑不在意。
待到听完歌功颂德,汇报完各地情况。魏忠贤眯着眼说:“今天,老夫也要宣布几件事。第一件事是内阁辅顾秉谦新进编写的《三朝会典》,老夫看了看,关于书中提到的移宫案,红丸案,挺击案三大案的叙述,大体属实。马上刊行天下。”
内阁辅顾秉谦,马上站出来笑道:“多谢九千岁的肯定,臣也是尽自己所能而已。”
魏忠贤对崔呈秀说:“待会儿散会,赏赐顾秉谦珠宝两箱。”
七十多岁老态龙钟地顾秉谦马上跪下来:“老臣臣顾秉谦跪谢九千岁天恩。”
顾秉谦名气特大,原因是身上也有一个著名的典故,为了攀附魏忠贤,七十多岁顾秉谦看官僚们纷纷拜魏忠贤为干爹,特别艳羡,可是他比魏忠贤还老十八岁,怕拜干爹魏忠贤生气。有了这个年龄缺陷,他愁眉不展,有一天突然急中生智,想道他的幼子才三十来岁,于是跑到魏忠贤跟前说:“本来老臣想拜您为干爹,又怕您嫌我老,所以我让我儿子拜您为干爷爷。”顾秉谦的自降一辈,让魏忠贤大喜过望。从此七十多岁顾秉谦在仕途上顺风顺水,七十五岁当上了内阁辅。
魏忠贤说完这件事,突然把目光投向王之正,一字一句宣布道:“九千岁府侍卫长王之正!”
王之正马上跪倒在地:“属下在。”
魏忠贤笑容可掬的说:“王之正办事有功,在府上当值忠心耿耿,又是崇国公之子,理应授予重用。下了朝,你就到到兵部任职,我奏请你为兵部左侍郎(基本上相当于国防部副部长)!”
兵部左侍郎是正三品,王之正一个二十七岁的青年,从没有品级突然就空降成正三品的兵部左侍郎。
堂中众人登时议论纷纷。
王之正急忙表态:“九千岁在上,属下只愿意服侍您,做九千岁府的侍卫长,不愿意做什么兵部侍郎,我年少难以服众,还是希望九千岁收回成名!”
魏忠贤睁开眼看看众人说:“王之正做兵部侍郎,尔等都有意见吗?他说难以服众,我倒是想知道,你们有谁不服?”
堂下众人看魏忠贤不容置疑的口吻,顿时都安静下来,一向对王之正看不上眼的老家伙内阁辅顾秉谦,已经是七十多岁的白老翁,他看不起眼前这个自己孙子辈的王之正突然提拔成三品侍郎,但他为人圆滑,看到魏忠贤不容置疑的说话口吻,立场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也站出来说:“自古英雄出少年,王之正虽然年少,但是老臣相信九千岁的眼力,当然也相信自己的眼力。所以老臣愿意保举王之正!”
有了内阁辅顾秉谦表态,众人也纷纷转舵,纷纷表明立场,支持提拔王之正。
魏忠贤看众人对自己一句话也不敢顶,很满意,他指着王之正说:“我告诉你们,老夫提拔王之正不仅仅因为他是我干孙子!顾秉谦的儿子,也是我干孙子,我为什么不提拔他?举贤不避亲,老夫我看上的是王之正的能力,不是因为我觉得他是我干孙子,他是崇国公的儿子我就抬举他,明白了吗?你们如果好好干,老夫眼睛雪亮,当然也会提拔你们!”
众人看着王之正火箭似的提拔度,年轻的官员羡慕,年纪大的当然也在想着怎么结交王之正。
就这样,王之正双喜临门,这一天他仿佛成了命运的天之骄子!
王之正看着同僚们,有的艳羡,有的嫉妒,有的崇拜,有的憎恨,各种眼神交织在一起,让他感觉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