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赟望了眼身后的桃水,只觉自己好像被忽悠瘸了,骇然道“刺史,我军背水而战,万一形势有变,岂不是连退路都没有了?”
王经瞪了他一眼,没气道“你这样想,三军将士,一共五万人也是这样想,岂不知置之死地而后生?退无可退,万人必死,必定死战,姜维数万人绝对抗衡不了。”
王赟登时呆住了,他没想到学谁不好,居然学韩信,这不是拿数万将士的性命当赌注么?模彷成功也就罢了,一旦失败可就是全军覆没。
“刺史,你——你这,未免过于草率了。”
王经哼了一声,并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摆手道“蜀军即将到来,我军现在不能撤了,连我都没有第二个办法,你认为诸将士不会死战到底么?现在传我的军令,告诉将士们除死战外别无他路!”
王赟明白蜀军已逐步靠近,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就会抵达,确实没了后路。他心中长叹一声“早晚被这个书呆子给害死!”
五万魏军在得知了雍州刺史的用兵策略,竟打算背水列阵之际,下巴都惊得要掉了下来,大半人都陷入了恐慌中,望着辽阔的桃水,只觉悲从中来。
可他们也都意识到,如果再不死战到底,依旧浑水摸鱼的话,迎接他们的就是死。
次日天明,斥候就瞧见了西北角处,尘土漫天飞扬,无数的马蹄声跟低吼声盖地而来,蜀军的鲜艳旗帜列张开来,直瞧得让人眼花缭乱。
为者姜维、夏侯霸、张翼三人各执长枪,率领大军直奔到了桃西,果然瞧见大量的魏军面向前方,背向桃西。
这一幕让多年来不苟言笑的姜维都自内心的笑容,自从孔明病逝以来,为了北伐事业很少有什么娱乐跟值得开心之事,唯独王经那照猫画虎的用兵策略,让他乐得开怀。
王经瞧见蜀军杀来,当即命军阵集结,弓弩手、骑兵、刀斧手各自列阵,排列倒是极为规律,法度严谨。他朗声笑道“擂鼓,出兵!”
王赟无奈,只得率领骑兵上前,第一方阵直冲姜维的麾盖下。
夏侯霸瞧见王赟杀来,不由得大笑,拍马迎了上去,长枪直取王赟。
“当”的一声,双马交过,夏侯霸长枪横扫攒刺,王赟挥舞着长刀,两柄兵器在空中不住地相交,只砸得火星四溅。
两人这一经缠上,捉对儿的厮杀,双方的亲兵也围着二人互相交手。
夏侯霸虽然年迈,体力已大不如前,可招式却愈加狠辣,王赟仗着年轻十几岁,竟然也没讨到任何的便宜。
双方交手三十个回合下来,王赟气喘吁吁,手上却是不停,“呼”的一刀噼将而来,嘴里骂道“夏侯霸,你畏罪潜逃,终究是成了蜀汉的走狗!若是识相的自缚枷锁,与我归洛阳向陛下请罪,莫要做出数典忘祖之事!”
夏侯霸浑然没当一回事,在司马懿控制了大权,要屠戮一切实权派宗亲的时候,他在心里就默认魏国已经不是他的国家了,冷笑道“魏国被司马氏所控制,你们也不过是老贼的走狗罢了,尚有几人能念曹家的恩情?妄言大义,卑劣至极,再吃我一枪!”
说罢,手中长枪翻转腾挪,一枪直取王赟的腰腹。
这一枪去势甚快,又刁钻至极,王赟避无可避,翻身下马,滚落在地上。
夏侯霸一枪刺在马腹上,王赟那匹神骏至极的战马轰然倒塌。
王赟没了战马,人便矮了对方一截,更是大为吃亏,夏侯霸长枪噼头盖脸的刺来,他左闪右避,转身便跑。
突然斜刺里蜀军的骑兵也围了上来,王赟头也不回,反手一刀噼出,将一名蜀军斩于马下,同时伸手在马背上一按,又抢到一匹坐骑。
两人作为驰聘沙场的老将,均明白一招一式间都会改变战场的局势,两人缠斗了许久,竟然分不出胜败来。
魏军背水列阵,在士气方面确实有所提升,毕竟王经准备把桃西之战演变成韩信的井陉之战,虽然只学到了皮毛,可确实把整体的士气都提升了上去。
此战若不能退敌,将是人生的最后一战。
这是全体魏军心中的念头。
姜维观其地势,明白魏军必败,可也不是一蹶而就,毕竟魏军五万人陈兵于桃水边上,听起来可能没有概念,但实际距离是从王赟的前锋再到后方的王经,二者隔着七八里远。
只有逐渐收缩包围圈,将魏军逐渐逼得后退,然后坠入桃水中,这场战就会胜利了。
姜维观看许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对张翼道“把右边留一个缺口,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恰好容纳魏军争先恐后逃离的缺口就好。背水列阵确实能令将士视死如归,可一旦有生的希望,就会忘记死亡带来的勇气。我们不断逼近,魏军要么从缺口中逃离,要么逼至桃水里。”
张翼对姜维的策略登时佩服得五体投地,点头道“卫将军这一招真是绝了,王经让五万魏军背水列阵,向死而生,卫将军则反其道而行之,放出缺口,让魏军向生而死。”
姜维澹澹一笑“人性如此,大到现在汉魏双方十万人会战,小到乡野村夫数人互殴,人只要不惧怕死,哪怕是弱小的孩童,持刀勇当也可一时令壮士不敢上前。”
张翼笑道“王经读的是死兵书,学谁不好偏要学韩信。”
姜维交给他一支令箭,张翼当即策马向侧翼,指挥蜀军在桃水的沿岸留出三里宽的缺口,而就是这个缺口要了魏军数万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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