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九九二年,十月,今年十六岁,刚读高一的少年李风放学后正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回家。
“李风,李风,你等等我,等等我。。。。。。。”
一名看起来和少年差不多年龄的少女,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扎着利落的马尾,骑着漂亮小巧的白色女士车,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追上来。
李风长腿往地上一撑,停下车有些不耐烦的回过头,“蓝雪,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都说了不要再跟着我,还跟着,想干嘛?”
叫蓝雪的少女骑车到李风身旁,也学着李风的样子,直接把脚往地上一撑,跟他并排停在一起,然后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拿着。”
“什么?”李风的态度依旧不好,斜眼瞥了瞥叠成一条的白色纸条,不情不愿的伸出手接了过去。
而就在他打开来看的时候,蓝雪已经骑着自行车飞一般的先走了,白色的运动服,白色的车子,婉如一只活泼跳跃的白蝴蝶。
那是一张学费收据,学生名写的是李风,盖章处是盛华中学!
“又自作主张!”李风嘴里嘀咕一声,眼睛里却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随后,他将收据顺手塞进裤兜,跨上自行车继续沿着斑驳不平的水泥路,“嘎吱、嘎吱”的费力往前骑。
“奶奶我回来了!”
李风家在一个角落里,出门便是一条狭窄幽长的小胡同,而他家就在这条小胡同的尽头,一墙之隔的外面是个不大不小的垃圾场。除去每日里从不间断的腐烂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味道飘过来,每天早上和傍晚还会有垃圾车轰隆隆的开进开出。
李风家里人口简单,只有他和他奶奶,至于他爸妈,在他三岁时两人离婚了,然后各奔东西,再没了踪影。
好在奶奶曾经是小学老师,怎么说那也是个铁饭碗,虽然工资微薄,但好歹也是每月有个固定收入的,能勉强维持娘俩的基本生计。
可也仅仅是基本生计而已,碰上李风交学费时,便会捉襟见肘,一下拿不出那么多的钱。
这也是为什么蓝雪要主动帮李风交学费,然而对于蓝雪的好心,李风却从来不领情。多则两月,少则一月,他是一定会把钱如数交还给蓝雪的--虽然她每次都皱着眉头不高兴,不过知道李风的脾气,也只得把钱给接了。
“奶奶?”
李风叫了两声没听到奶奶的回复,在狭小的院中放下自行车,背着书包往屋里走。但两间屋转遍也没看到她老人家的身影。
真是怪了,大白天的又没关门,她能去哪儿?
隔壁王姨家?可刚刚过来的时候明明看见王姨家的门是锁着的。
李风将书包放回自己屋,想了想,转身把房门锁好,拉上窗帘,然后,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闭上眼睛,嘴里同时还很搞笑的念叨着“乌哩嘛哩轰”,下一秒,等他睁开双眼时,眼前便出现一个长的眉清目秀,看不出男孩女孩的约莫四、五岁的娃娃来。
“小舒,我奶奶去哪了?”
叫小舒的娃娃穿一身军绿色的小版军装,正挺着腰杆在李风床上嘿嘿哈哈、像模像样一本正经的练军体操。听到李风的问话,他头也不回的答道,”走之前像是听到她说去借钱,就是找那个上次来过的女人,叫奶奶姑姑的。“
叫奶奶姑姑?那就是忠英表姑了。可之前借她的钱还没还清,奶奶又去借?
”小风哥哥,上次你表姑姑来的时候,我们俩都看到她眉心那里有黑气,说明她家里最近一定不太平,要不,你就去接接奶奶,顺便到她家看看呢?“小舒见李风满脸都是担忧之色,便提议他也跟着一起去,”反正现在是下午,过不一会天就要黑了,我跟你出去没问题。“
这样说定,李风便让小舒进到自己的书包里,他将书包挎在身前,到院子里牵了自行车出去了。
李风现在所在的城市是徐海市,他家住在城市的东北角,他表姑姑在城市的中端最繁华的地段,而因为徐海市并不算太大,出门骑车约莫四十多分钟就能到。
”奶奶的记性好像越来越差了,出门前我还提醒她锁门,但是扭脸她就给忘了。幸好你家住的偏僻,若不小心进来个小偷可就麻烦了。“
李风撇嘴,“你是不是巴不得能进个小偷啊?这样你就能打打无聊的时间了,对吧?”
“小风哥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可是军人的后代,我才不会无缘无故希望别人犯罪呢,别忘了,我可是要保护世界和平的。”
每次听到小舒这么一本正经的说他是军人的后代,要保护世界和平之类的,李风就很想一巴掌把他给呼翻了。
小屁孩奶都没断就死了,自己都保护不了你还保护世界,当你是孙悟空呢?
不对,孙悟空才不屑保护什么世界呢,那猴子潇洒嚣张的很,想干嘛就干嘛,想踹谁就踹谁,牛逼!
“小舒,世界这么大,不是你这么个小孩能保护的了的。。。。。。。。。闭嘴,听我说完,消停的做你的鬼,等我以后有钱了,带你去找找你爸妈。。。。。。不过话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有钱呢?”
一提到钱李风就愁,如今经济不景气,平常打个零工什么的不是不可以,但是一是难找,二是钱少,最主要的是,他奶奶总是干扰,不愿意让他去吃那个苦。
可总跟别人借钱又算个什么事?
“钱?小风哥哥你怎么动不动就提钱,庸俗!”
听到那臭小子这句话,李风的胳膊一抖,骑着自行车差点撞墙上。随后翻了翻白眼,“以后咱俩别说话了,省的我被你活活气死。”
小舒一脸诧异,“我说错什么了吗?”
“闭嘴!”
破旧自行车的嘎吱声在傍晚的城市中,在一条条时而很常,时而很短,时而宽敞,时而狭窄的柏油马路、青石小路上一路唱着均匀的旋律前行着。。。。。。。。。。
“好像是这里。”
李风将自行车停在一处看起来很新的四层小楼前,抬头往上望了望,心想,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好像去的是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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