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决不能带他回老家。”正当告别了弟弟的张海愁眉不展的时候,李郎中突然从树丛里跳了出来。
原来他并没有逃之夭夭,而是藏起来偷听了哥俩的谈话。他觉得张老汉那么严重的日晒病怎么能再到海边去?岂不是自讨苦吃!
“你可吓死我了!”张海被吓了一大跳,“为什么不能带我爹回去?我看他一天天茶不思饭不想的,一定是想我娘了。人老了谁不想落叶归根!”说到这句话,张海一下子懵住了,难道爹他……
“啊呀!不行不行,他在路上被太阳一晒就会死!”李郎中劝说道。
张海撇下叨叨个没完的李郎中撒腿就往家跑,他根本没听清李郎中到底在叨叨个啥。
张海想到了最坏的结果,难道张老汉预感到自己要行将就木了吗?
身为人子的张海忽然意识到,无论如何也要满足老爹的最后遗愿,他决定必须亲自带着张老汉回老家一趟。于是,他把妻儿暂时托付给岳母照看,准备带着老爹这就动身。
正当张海搀扶着包裹严实的张老汉准备启程上路时,张波气喘吁吁赶到了哥哥家门口。
原来,他回到家拿上银两准备去和兄弟们会和,可心里总是恍恍惚惚,走一路却不知不觉来到了大哥家门口。
也许这就是天意,张波看到大哥和老爹的瞬间,改变了自己当初的决定。
哥俩一起带着年迈的张老汉赶回老家。他们晓行夜宿,一路无话,三人不日到达了海边小村。
说是个小村,其实异常繁华,街上络绎不绝的商贩来来往往,叫买叫卖声此起彼伏。兄弟俩还是头一遭来到自己的出生地,张波兴奋地四下张望,在这里他看到了无限商机。
张老汉回到老家后先就带着两个儿子祭拜了妻子的亡灵。张海和张波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少路,总之七拐八绕、上坡下坡,最后终于看到了娘亲那低矮又杂草丛生的坟头。
坟前歪斜地插着一块烂掉渣的木板,字迹早已面目全非。
祭拜过妻子后的张老汉,精神状态大为好转。张波安顿好兄长和老爹后,就出门四处闲逛,想看看当地的买卖有没有可乘之机。
张海则领着老爹到海边去散心,可张老汉似乎很怕看到打鱼人,每每看到有渔民迎面走来,他准会掩面而走。
张海很不解,他知道自己的爹从不善交往,可也没到不愿见人的地步。于是,他就和弟弟商量,要不要请个郎中给爹瞧瞧病。
张波听罢一脸不屑的样子,他觉得这就是老爹的性格,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的吗?
可是,让哥俩想不到的是,就在第二天,张老汉竟把他们两兄弟卖给了当地的一位张员外。
这天大清早,张老汉非要独自出门,等他再次回到客栈时,从怀里掏出两个大个儿金元宝,就那么往桌子上一撩,哥俩都看傻了眼。
“爹,这是哪来这么多钱?”张波是个生意人,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金元宝。他忍不住拿起来小心翼翼地颠了颠。
“是啊爹,这,这元宝是怎么回事儿啊?”张海很纳闷,爹就出去这一会儿,怎么也赚不来这么多钱呢?
“你们收拾收拾东西,跟着外面的大哥走。”张老汉微笑地看着两个一脸疑惑的儿子,“到那里你们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为啥?”张波可从不干没把握的事,他不问出个所以然来绝不会盲目跟从。他生平还是第一次顶撞老爹,话一出口又觉得心虚,不禁低头偷瞄了张老汉一眼。当看到张老汉一脸笑意,他又放松了警惕,心里嘀咕准是有什么好事才对。
“爹的话你们也不听了吗?”张老汉仍是一脸笑意,话里自带威严,兄弟俩虽有点不情愿,但也不得不乖乖跟着走路。
兄弟俩就这样出了门,门口还真有一个红脸大汉候在那里。大汉自报家门姓刘名福龙,是张员外手下的一名差官,特地来接两位小爷回府,张员外正在府里等着他们呢。
不等两兄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刘差官已经把他们带到花轿旁,扶他们上了轿,吩咐手下抬轿回府。
张家兄弟稀里糊涂来到员外府上,没想到府上诸人都以上上客礼待之。盥洗、沐浴、更衣,一番折腾之后,二人改头换面,成了名副其实的公子哥。
张员外见到他们之后更是笑逐颜开,唯独员外夫人拉长着脸,满眼的嫌弃相。
兄弟二人虽不明就里,可面对如此夸张的盛情款待,也不好拔腿便走。他们互相对望了一眼,都想弄明白老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于是,二人也以礼还礼,各自寻找机会探问究竟。可是府上的仆人们除了嗯嗯啊啊全无他言。
张波性子急,看哥哥对着自己直摇头,他心里想,看来只能直接问老员外本人了。于是,他在面见张员外的时候,上前直言道
“张员外在上请见谅,小人姓张名波,这位是我的兄长,姓张名海。我们两兄弟本是昆阳州三泊县人,因家父思乡心切特来此地……”
“慢着!”只见员外夫人突然起身答话道,“家父?我们员外才是你们的家父,你们还不知道吗?哼!只知道乱喊乱叫,一点礼数都没有,成何体统?”
员外夫人说完话白眼一翻,扭着腰身再次落座。
“啊?什么?”张家兄弟一听这话都吃惊不小,双双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向张员外。
张员外年近七旬却满面红光,正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们。员外夫人看上去也就刚刚四十挂零且风韵犹存。
虽然都是张姓,可他们兄弟俩的亲爹就在客栈,怎么会凭空又冒出个爹来呢?张海作为老大毕竟沉稳些,他稳了稳心神上前鞠了一躬。
“小人张海,见过员外和夫人,恕我直言,夫人方才之言让我兄弟二人不知所云,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否直言相告?我等也好弄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