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鸡公山下有个何村,何村里何万全与何达两家相邻,十分要好,何万全妻子翠莲与何达妻子玉莲年岁相近,性情相近,也十分要好,平日里你来我往,谁家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送隔壁一份。
玉莲过门三年,生了一儿一女。翠莲过门五年了,依旧肚子平平,两夫妻听着隔壁孩子哭笑,很是羡慕,经常求神拜佛,看了不少大夫,也灌了不少药,但始终不见动静。
何万全开始对妻子不满,时不时指槐骂桑,经常喝酒,酒后骂得更狠,说养只母狗能看门,养只母鸡能生蛋,养她一无是处,白白浪费米粮。
翠莲立刻反驳“我一无是处?洗衣做饭,扫地喂鸡,谁干的!你老娘在世时,谁侍奉的!就算闹到皇帝面前,皇帝也不能说我一无是处!”
何万全却冷笑道“你有用,那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啊,不生孩子,你蹦跶到玉皇大帝面前都没用!”
翠莲气得半死,玉莲几度劝她想开些,要不干脆先抱养一个孩子引子,愿意把自己小女儿送她养一段时日。
翠莲想养,却被何万全一阵大骂,骂她傻,说什么引子,分明是隔壁看她笨占她便宜,让她帮忙养孩子。
两家院子只隔一堵墙,何万全骂什么,何达玉莲听得清清楚楚,玉莲要过去分辩,却被何达拉住了,说贵哥在气头上,说什么也听不进去的,反而会让两家不和。
事后,何万全出去了,何达催妻子过去安慰翠莲。
翠莲很是不好意思,向玉莲道歉,说自家丈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白白浪费了她一番苦心。
“没事,咱们两姐妹,不论这些。”玉莲带来糕饼,与翠莲分享。翠莲心苦如黄连,哪里吃得下,勉强咬了一口,仿佛啃木头一样。
玉莲见她这样,心中也不好受,回去与丈夫诉说,好不感慨。
何达一听,心中一动。翠莲虽然比自己娘子大几岁,却生得皮肤白皙,腰肢细软,看上去倒像十四五少女一般,不像自己妻子腰肿腹大。
他早动了心思,苦在翠莲行事端正,从不与自己私下往来,如今何万全三天两头骂她,只要自己趁虚而入,下点功夫,她定然倒向自己怀抱。
主意一定,何达经常往隔壁跑,一时送点糕饼果子,一时送妻子过去,一时接妻子回家,有时候又过去找儿子,若是翠莲过来,更是殷勤,送茶送果,说说笑笑。
玉莲整日忙碌,并未觉有什么异常,翠莲却觉得不对劲,没什么必要不到隔壁去,何达过来也与他保持几尺距离说话,更多时候不让他进门,隔墙说话。
她如此冷淡,何达又怎会不知?他暂时顺着翠莲的意思,与她疏远,让她放松警惕,等待时机。
不久,机会来了。他瞅准翠莲到邻村小庙祈祷回来没带伞,困在村边树林里,亲自带了一把油纸伞过去,借口送她回家,有意亲近。
翠莲却不给他一线机会,伞也不要,直接冒雨跑回了家。
何达白白踩了两脚泥泞,却连翠莲的衣角都没碰到,又失望又恼火,暗恨翠莲不解风情,辜负了自己一番心意。
一日,看到翠莲去山边菜地摘菜,他悄悄跟在后头,道“翠莲嫂子,你多年未有喜,我也替你们着急,有个好法子,你听听如何?”
翠莲听着不是话,连忙避开,转身要走。何达又拦在前面,道“万全哥天天这样骂你,我听着也心疼啊,替你不值,说不定万全没得生呢,不如我送你一个孩子?”
他提到孩子,本以为翠莲会心动就范,谁知翠莲怒上心头,骂道“何达,枉我们当你是弟弟,你这样,对得住我们,对得住玉莲吗?不怕天打雷劈!”
何达还想纠缠,刚好附近又来了村民,他悻悻然让开,暗暗怀恨在心,有意报复,便时常邀何万全喝酒。
何万全哪里知道他心中打算,只以为他替自己解忧解闷,感激不已。
一日,酒过三巡,何达欲言又止,端起酒壶,斟了满满一大杯酒,道“喝!”
何万全见他不比平常,仿佛心事重重,便问他有什么心事。
何达见他已上钩,心中大喜,面上却装得越烦闷,长叹一声,道“万全哥,我也不知道说好还是不说好,不说,又对不起你,说了,又对不起大嫂。”
何万全追问何事,何达故意推了又推,最后问他,大嫂新换的肚兜是不是绣有莲花莲叶,莲叶上还有一大一小两颗露珠。
一听这话,何万全酒都醒了,冒出满头大汗。妻子翠莲肚兜的确如何达所说,但这么隐秘的事情,何达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们背地里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他倏地站起来,钳住何达的手,狠狠问道“说,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玉莲告诉你的!”
何达知道这事,的确是玉莲告诉他的。玉莲常去隔壁,看到了翠莲绣肚兜,回来感慨了一声,说翠莲嫂肚兜绣得太好了,尤其一大一小两颗露珠,活灵活现,仿佛随时滚下来似的,自己就算绣一辈子,也绣不出这样的活。
面对何万全的怒火,何达却摇了摇头,说“大哥,我不能说,方才的话,你当屁吹过了吧。”
何万全再三逼问,何达装出十分为难道
“事关女子清白名声,玉莲怎么会在我面前提这个?是邻村郭三喝醉酒跟我说的。”
何万全松开手,颓然坐下。郭三是邻村采药的老光棍,四五十岁了,又矮又壮,长得跟压地的石磙子似的,妻子会看上他?
何达说,郭三虽然年纪大,但性子软,对女人懂得低三下四,出手又大方,勾搭过不少寡妇呢,大嫂最近受了不少委屈,只怕被他三言两语哄一哄,上了他的当。
何万全大怒,要去找郭三算账,被何达拦住了。何达再三劝阻,说捉贼拿赃,捉奸在床,醉话空口无凭,郭三又怎么会承认?先忍一忍,真正拿住了他们再作打算。
何万全虽然被一时劝住了,心中怒火熊熊燃烧,闷闷的又喝了一壶酒,醉醺醺回到家,大声吆喝翠莲过来侍候。
翠莲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被何达泼了一大盆脏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那种,像平常那样,给他端茶送水,搀他回床安歇。
何万全恨恨不已,一脚踹去,将她踹倒在地。
翠莲痛得差点昏过去,好容易缓过气来,连忙逃出房间,喊隔壁玉莲。玉莲闻声赶来,见她脸色苍白,不比平时,替她揉了揉胸口,也缓不过来,便让何达急忙去请大夫。
大夫一番诊断,说她有喜了,脉象不稳,有滑胎危险,得好生养着。
多年期待终于成真了,翠莲喜出望外,忘记了疼痛,玉莲也替她欢喜,亲自熬好了药,嘱咐她好好养着。
何万全醒来,玉莲向他道喜,说大嫂有喜了,得好好养着,往后得注意轻重,多照顾大嫂。
待玉莲走后,何万全一声冷笑“哼,有喜?喜从何来啊!还不定是谁的种子呢,张三还是李四的!”
翠莲本以为,丈夫喝酒都是因为没有孩子心中苦闷的缘故,一旦知晓自己有喜了必然改变态度,万万没想到他这样,又羞又怒,道“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我翠莲堂堂正正,从未做过半件对不住你的事情,你这样往我身上泼脏水,对得住你们何家列祖列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