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官已久,举止投足,气派十足,与人说话,也带有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威严,并无商人那种笑容可掬、唯唯诺诺的谄媚。
再看他持着酒杯的手指,白皙干净,指甲也修理得整整齐齐,与其他人,截然不同。
因为担心周大人的安全,护卫乔装打扮的各色人等,或远或近,散落在他四周,个个都盯着周大人和靠近他的人。
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现周大人有问题。
他们两人坐在小酒馆里,酒馆里人很多,其他桌子都不断有人搭台,他们两人所坐的桌子,却像禁地似的,一直只有他们两人坐着,并无其他人前来搭台。
杨知县不由汗颜,想起之前自己多次微服私访,洋洋得意,自以为伪装得很好,说不定百姓们早看出了问题,陪自己玩一玩而已。
一想到这里,他心头残存的那点得意,不翼而飞,感慨良多。
“知县大人,您老人家也来喝酒了?”
随着一声招呼,许久不见的李二坐到了杨知县旁边,喊小二端来酒肉,往杨知县手里塞了一碗酒,要他一定要喝了,道“小女前几天出嫁了,女婿对她很好,我这个当爹的,没给她丢脸!”
“好,我喝!”杨知县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嗐,原来知县大人出来了?您老人家许久不来啦!”其他酒客闻声赶来,纷纷敬杨知县酒。
杨知县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望向周大人。
其他酒客见状,也给周大人倒了几碗,说知县大人的朋友就是他们的朋友,一起喝。
这一场酒,把杨知县和周大人都灌倒了,还是周大人手下把他们背回县衙的。
第二天一大早,周大人便离开了县衙,只留下两个字——好酒。
杨知县心中忐忑,觉得在上司面前失仪了,郑夫人安慰他道“好酒,好官,看来夫君晋升在即了。”
郑夫人说得果然没错,不久之后,杨知县升任其他省份知府,离开嘉宁县之日,一群百姓闻讯赶来,送出城外十里。
他们一路紧赶慢赶,马车换船,又走了数百里,在素水河边即将登岸时,却被一艘船突然杀出,拦在了前面。
“喂,你们怎能这样霸道?明明是我们的船在先!”杨知府的船家不满意了。
对方却趾高气扬,说自家大人可是知县大人,抢了先又如何。
杨知府手下不乐意了,要打出自家旗号,压一压他们,却被杨知府阻止说:“让他再得意三天。”
奇怪的是,对方船上走下来的,先是一群光鲜亮丽的老爷太太公子小姐,后是一群愁眉苦脸的中年人,看其衣着,应该是商人。
那户人家的下人蛮横张狂得很,对码头上躲避不及的路人,纷纷抽鞭子,斥骂他们不识相。
反之,杨知府他们则像小商户一样退避三舍,直到对方登岸离船,才靠近河岸。
登岸后,杨知府下令,找家客栈先住下。郑夫人微微一笑,叮嘱下人都注意点,老爷又要微服私访了。
因前车之鉴,杨知府乔装打扮,尽量收敛自己的气度,带着一名四十多岁的管家,满城兜了一圈。
得知码头那名知县姓韩,人称韩阎王,刚刚带了妻儿拜佛而来,他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带着老娘妻子去拜佛,借着这个名义,不知从城中商铺富户搜刮了多少钱银,自己却在上司面前穿得破破烂烂的,常常被前任知府赞他简朴。
他娶儿媳妇摆酒席,每桌六样菜倒有四样是素的,另外一碟鸡肉一碗鸡蛋羹,前任知府看不过眼,亲自出钱打点,每桌增加了四个荤菜,道来个十全十美。
“简朴?府前街大半商铺都是他的,装穷人呢!”
“嗐,前任知府也真是的,被他骗得团团转!”
……
如此这般,杨知府心中有数了,三天后入府衙,收官印,清点账本钱粮,再召各位知县来见。
韩知县果然穿得破破烂烂的来了,衣袍下摆丝丝缕缕,胸口补子图案还破了一个洞,用一块蓝布缝补了。
“来人,将他拿下!”杨知府一见面,直接下令将韩知县拿了。
韩知县大呼冤枉,其他知县沉默不言。
“韩大人,你身为一县之,身穿破官袍,成何体统!置朝廷颜面何处,又置皇上圣恩何处?”杨知府一个劲训斥韩知县破袍子影响了官威。
有些知县以为他是个好体面的,终于开口说情,都说韩知县家中人口众多,生活简朴,前任知府大人也是知晓的,也常常帮补他。
杨知府斜眼道“哦?依诸位大人意思,本官还得体恤韩大人生活不易,贴补贴补他喽?”
其他知县连称不敢,暗暗抹汗。
韩知县还要分辩,杨知府一拍惊堂木,一桩桩、一件件将他的胡作非为都说了。
韩知县心知大势已去,跪倒堂前,磕头如捣蒜。
其他知县暗暗心惊胆颤,有人想起传言中这姓杨的是个好微服私访的,想必早已把韩阎王的所作所为打听得一清二楚,暗暗庆幸自己不曾耍什么花招,否则必然像韩阎王一样当堂被抓了。
民间则纷纷传言,杨知府像孙悟空一样,会七十二变,常常化身街头市集,打探消息,若有坏人作恶,必然瞒不过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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