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年间,长沙府长沙县金井镇有个王梓园村,这个村子很小,有少数人是务农的,这些务农的基本上都是老年人,他们闲着没事干种着自家祖上留下来的三亩一分田,这个村的年轻人都外出谋生了,还有些年轻人,无论男女都在这个村子最大的刺绣坊里找活儿干。
这个刺绣坊是从县里搬过来的,刺绣坊的女主人最初是厌烦了县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县里嘈杂的声音,想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好好打理自己的刺绣坊,经过多方的考察,觉得王梓园村的环境很符合她心目中的环境,就收拾了一切从县里搬过来了。
同样是家住王梓园村的徐温然是个特别秀气的女子,她十三岁就失去了父母,还好父母死的时候给她在村里留了一间瓦房,这间瓦房不大,但是如果让她一个姑娘家住的话,已经够了。
但是她才十三岁,没有人照顾,虽说农村孩子早当家,但是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来说,这也太早了,而且没有父母的帮衬,即使有间瓦房,这日子过得也很艰辛。
还好上天好像是眷顾这个小姑娘的,她的隔壁邻居李婶,一辈子都没有嫁人,她看见孤苦无依的徐温然,想到自己一直孤独到现在,便经常做了饭喊她一起来吃,还经常教她做女工,久而久之,李婶就成了她的半个母亲。
村里的乡亲们都说他们双方都是好福气,一个失去双亲,一个没有后代,可以相互依靠,但是总有人笑话李婶,说她这么大年纪还要当一个十三岁小女孩的母亲,都能当她的奶奶了。
徐温然双手一叉腰,指着那个多嘴的人说道“我就是喜欢李婶当我娘怎么了?你嘴巴这么毒,应该是你娘教的吧,你娘人年轻,那颗心早就在阎王那里候着了吧!”
那个嫌弃李婶老的村中妇女,便再也不敢作声了,那些村中的长舌妇都怕了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从此村里的闲话就少了,也没有人敢造次了。
李婶知道后时常劝着她“你别动不动找那些人吵架,他们都以为是我挑唆的,你这么大个姑娘斯文一点。”
徐温然不以为然,回道“不回敬她们难道任由她们欺负咱们吗?我可受不了这窝囊气。”
李婶一面劝着,一面又伸出双手看看她有没有哪里受伤,嘴上说的和手上的行动完全不一样,对这丫头呀宝贝得很。
徐温然为维护李婶和村中妇女吵架的情形经常被一个男子看到,那个男子就是刺绣坊的少东家刘文正,一般的男孩子都觉得这样的女子性格泼辣,有点招架不住。可是刘文正从小就中规中矩,被母亲要求将来要继承刺绣坊,从来没有反抗过,他对徐温然很是欣赏,只是徐温然根本不认识他。
徐温然已经到了十六岁谈婚论嫁的年纪,但是无父无母的她没有人替她做主,她自己也是想嫁人的,可是她一想到自己没个靠山,嫁了人也是徒劳,便想自己出去谋生,即便做个大户人家的丫鬟也能养活自己何必要嫁人呢?
李婶也知道自己不是徐温然的父母,不好替她做主,只是旁敲侧击地问道“隔壁村那个十六岁的小花今天都有人上门提亲了,你什么时候准备嫁人啊?”
“我不嫁人,我要在李婶的身边,把李婶一辈子当娘亲侍奉呢!”徐温然的头靠在李婶的腿上,撒娇地说道。
李婶想到她自己也没有嫁人,不也这样子过来了,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呢?罢了,这个事儿就这样翻篇了。
徐温然虽然没有和李婶谈论自己的婚事,但是她却说自己年纪轻轻,有手有脚,想出去找份活儿干。
李婶听了就告诉她,村里的刺绣坊在招人,这次招的可不是那些打杂的,而是要招亲传的徒弟,若是能被招进去,学一门手艺的话,这下半辈子也就不用愁了。
可徐温然却犹豫了,她就是跟李婶学了一些缝缝补补的雕虫小技,要说离刺绣这门手艺的话还很遥远呢?人家会让她进去当学徒吗?
李婶打消了她的顾虑,说道“你去试试,要是行的话以后留在村里一边学习一边还能回家顺便看看我,真不行的话就去县里那些大户人家当丫鬟,总得给自己一个机会你说是吧?”
听了李婶的话她振作了精神,第二天便起床去村里的刺绣坊了,来了这刺绣坊她才知道原来这刺绣不是轻松的活儿,之前招的好几个人都因为太辛苦走掉了,他们宁愿去县城里找份活儿干也不愿意吃这份苦。
这就给了徐温然很大的信心,论吃苦的话她排第二恐怕没人敢排第一,从小苦到大,连糖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
刺绣坊的女主人见到徐温然那水灵灵的样子,很是喜欢,便让她做了一些女工看看是什么水平,试过之后,虽然徐温然的手艺不怎么样,但是看她胜在年轻,什么都是可以学的,便问她愿不愿意。
徐温然当然是一百个愿意呀,他来刺绣坊就是不想去县城,觉得好远好麻烦,她就是想留在村里过过自己的小日子,然后陪陪李婶,把她当娘亲一样孝敬,怎么会不愿意呢?
她回来之后把今天的结果告诉了李婶,李婶也为她感到高兴,可是徐温然又有另一个担心,刺绣坊虽然离家近,却不能回来,要住在刺绣坊,一大早就要起来干活,恐怕以后不能经常来看李婶了。
李婶却是“噗嗤”一笑,还把她说了一顿,这么好的机会,回家干嘛,等学好了,什么时候不能回来,总要苦一段时间,人生有苦才有甜。
到了刺绣坊报到的第一天,徐温然将自己的生活用品在房间收拾好之后,还熟悉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第二天的天还没有亮,她就已经起床开始干活儿了。
她是刚刚到的学徒,所以一切准备工作都是由她来做的,每天早上,她要起来把刺绣室的地给擦干净,然后将前一天大家用好的针头摆好,每个颜色的线都要按照颜色从暖色调到冷色调或者从冷色调到暖色调排好,以便等会儿过来赶工的绣娘可以第一时间找到自己的线所需要的颜色。
除此之外其他绣娘在秀的那些作品,就算有针留在上面也是不能随意触碰的,因为只有绣娘知道她自己秀到哪里了,如若弄乱了的话,这副刺绣就毁了,要重新开始秀,这样就费时费力了,可以说损失惨重。
这些都是刺绣坊的女主人自己带着徐温然并且嘱咐她的,足以说明她是把徐温然当自己的传人在培养的,大家都不说,可是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
徐温然每天早上干完活之后,他都累得气喘吁吁,但是要来学手艺哪有那么轻松简单的,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她告诉自己不能放弃,师兄刘文正看在眼里,也是很心疼这个小女孩,还经常在不经意中偷偷地看她。
其实在这个刺绣坊,女主人还有一个徒弟,也就是说徐温然还有一个师姐,这个师姐前段时间被派到大户人家做女工了,她一回来就看见自己多了个小师妹,便也没有说什么。
这师姐名叫刘佳慧,很小的时候便跟了女主人,她把女主人当成自己的娘亲一般对待,也曾以为师兄刘文正是喜欢自己的,她迟早会成为这个刺绣坊的女主人。
虽然这么想,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表明过自己的心机,当刺绣坊的人和她开玩笑,说她迟早会当这个家的女主人的时候,她总是叫她们不要乱讲,当心恩师生气了。
但是一回头,她每每想起来,就一个人钻进被窝暗自高兴起来,可是这次回来,却让刘佳慧整个人都充满了危机感,连师兄刘文正对她的态度也不一样了,她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刘文正经常偷偷地看这个刚刚进门不久的小师妹,吃饭的时候还帮她夹菜,这在以前,连自己都没有这样的待遇,所以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一日,师娘让徐温然和儿子刘文正一起拿着刚刚绣好的好几件衣服和外套去后山的山顶晾干,因为这几件衣服很厚,如果洗了之后不在一天的时间内晾干的话,是会有水臭味的,那么交到客人的手上自然会被嫌弃,而这价钱也会大打折扣,最重要的是会影响刺绣坊的口碑。
徐温然来刺绣坊这么久,天天起早贪黑地干活,好久没有上山了,趁着这次的机会也可以出去好好地放松一下,去踏青,爬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