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上了堂,李青悠才知道那日抓她的官员姓李,是钦差大臣。
这位李钦差和赵县丞话里话外说牧场是卫沈两家私养军马的罪证,更暗指卫家通敌叛国,意欲谋反。
李青悠才不搀和那些破事,无论对方给定什么罪名她就直接认,这种时候不是充大头的时候,怎么都是死,挨一刀痛快的死总好过被活活打死。
屈打成招在这年头都不叫事。
也因此李青悠除了上下堂的路上被官差推搡了几下之外,基本上没受皮肉之苦。
许县令就不同了,他知道认罪的后果,咬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任何事都跟他无关,一堂过下来就被打的跟血葫芦似的,看的李青悠直咋舌。
许县令毕竟是朝廷命官,李钦差不敢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将其定罪,另外李青悠属于主犯之一,哪怕她痛快的认罪了也不能就地处死。
于是李钦差打囚车装木笼,把许县令一家及李青悠押送京城受审。
好在这会是夏天,除了热一些,久不能洗澡臭一些,免不了被蚊虫叮咬,还有伙食不太好之外,其余的倒是没受什么大罪,毕竟她什么罪都认了。
相比之下许县令可受了大罪,他在过堂的时候被打的不轻,夏季又容易炎,伤口不断往外流脓,眼见着的不少处已经溃烂了,再折腾下去估计不到京城就得一命呜呼。
许夫人整日哭泣不止,到后来哭都没力气了,双眼木然一片死寂。
那两个孩子也吓得噤若寒蝉,跟小可怜似的。
这天李青悠见许县令连水都喝不下去了,忙召唤官兵。
“喊什么,老实点。”官兵比狗都横,举起鞭子就要往下落。
“我有新的案情要跟李大人说。”李青悠抢在对方动手之前赶紧开口。
官兵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衡量了下转身出去了。
不大会李钦差来了,李青悠先是嘿嘿一笑,“大人,好歹咱们也算本家,您瞧您这位昔日同僚都要不行了,不如给他点药吧。”
李钦差挑了挑眉。
“您看既然将我们都押解到京城,就说明我们都还有点用处不是,这万一死在半道上于大人也没什么好处,您就高高手,日后小人做了刀下鬼也绝不怨恨您。”李青悠吧啦吧啦一顿说。
这几年里整日见不同的人,早就练就了一副麻溜的嘴皮子,见了什么人都能说上几句,心里再大的气也能做到满脸笑意让人看不出来。
这是商人的油滑。
李钦差对李青悠的印象还不错,毕竟审她的时候是真省事,文官不崇尚暴戾,公堂上见血他自个也不舒服,也因此李青悠的配合才令他对她宽容了些。
再想想她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挥手令手下取了药给许县令用上。
李青悠见这位钦差大人还挺好说话的,便顺杆往上爬的要求别让他们都站在笼子里了,“我们在里面站着遭罪,您也不落忍不是,一看您就是面慈心善的好官,左右我都认罪了,何不给来世结个善缘,也为子孙后代积点福分?”
要说这一路上就是这个木笼子太难受,也不知道是谁想的损招,在顶上开个洞,让人跟里面站着,头从洞里伸出来,两只手也用夹板夹起来,有时候想打个盹都不成。
李钦差大概也是没见过都要掉脑袋了还能嬉皮笑脸的囚犯,被李青悠给说乐了,不由得问她,“你就不怕死?”
“怕啊,怎么不怕,怕的不要不要的。”李青悠连连摇头,又叹了口气,“可是怕有用吗,活一天就乐呵一天,得过且过吧。”
歪打正着,这幅豁达的心态竟然颇得李钦差的心,想了想还真就答应了,“不过本官只能在路上通融一下,等到了京城你们依旧得站着。”
这是规矩。
李青悠连连点头,拜年的话又说了一大堆,临了还得寸进尺的提出能不能给改善一下伙食,加两块肉什么的。
李钦差哭笑不得,就没见过心这么大的,不过这一点他没答应,“等到断头饭的时候再吃肉吧。”
没肉吃没关系,好歹不用天天站着了,哪怕坐在里面伸不开腿也总归是坐着,李青悠知足了。
青山县地处北地边缘,距离京城万水千山,但再远的路也有走到的时候,终于在秋末之前来到了京城。
随着靠进前面厚重古朴,历经战火的城门,李青悠一路上放松的心态也终于紧张了起来,没有人不怕死,说不怕死的那都是唬人的。
没想到重生一世还没等大放光彩就要陨落在这里了,李青悠重重的叹了口气,再看看眼前比青山县繁华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京城,这还是她重生一世第一次来京城,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来的。
上辈子连派出所都没进过的良好市民,这辈子倒是坐了一次囚车,她这人生经历也算是丰富多彩了吧。
李青悠和许县令一家被押进了刑部大牢,这里可比青山县的牢房大多了,也阴森恐怖的多,里面阵阵阴风拂面,仿佛能吹进骨头缝里。
进了这里再想竖着出去怕是不可能了,李青悠坐在牢房的角落,透过顶上小小的开窗看着外面的月亮。
不知道阿弟怎么样了,有没有逃走,应该是逃了吧,不然说不定他们姐弟会在这里见面,这是李青悠最不愿见到的。
除了阿弟之外,其余人李青悠倒是不担心,比如刘小三,赵小山母子,他们都只是干活的,也不至于把他们怎么样。
至少在青山县被关进牢房的时候都没有他们,可以想见过后说不定就把这些人给放了。
李青悠是定了罪的,到了刑部也没再受审,许县令被提审了几次,路过李青悠牢房门口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神冷森森的。
大概是怨她怎么还不出手吧?
李青悠苦笑,恐怕要让他失望了,她要真有手可出还至于认罪吗?
她不是没有硬骨头,只是不想做无谓的抵抗罢了。
就在李青悠一心赴死之际,突然事情有了转机,这晚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来到了她的牢房门口,“李姑娘,久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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