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艾蹙眉看向郑平,下意识的以为眼前这个青州別驾是在故意推诿。
“莫非刘刺史不想认这长安的诏令?”刘艾语气有些不愉。
这千里迢迢的来青州,结果刘备还故意推诿不见?
如此怠慢天子使者,刘艾对刘备的印象瞬间不怎么友好。
郑平一如既往的潇洒惬意,羽扇轻摇,安抚刘艾的情绪:“刘长史,你误会刘使君了。青州凋敝,刘使君忧心几十万饥民温饱不得不组织乡民屯田。”
“但屯田对于乡民而言,是很严苛残酷的,稍有不慎就会让乡民们滋生怨恨。”
“因此刘使君为了让屯田的乡民见证决心,每日都会带着亲卫营跟乡民一起开荒。”
刘艾眉头依旧紧蹙,显然不怎么相信郑平儿的说辞:“按別驾的意思,本使要在这里等多久?”
“这可说不准。”郑平眸有黠意:“或许三日,或许半月,都说不准。”
刘艾愕然:“三日?半月?这青州政务,刘使君不用处理的吗?”
郑平笑道:“刘长史误会了。使君不是不处理青州政务,而是这青州政务使君早已部署妥当,各级各部各司其职,即便使君一月不在,也不会影响青州政务的正常运转。”
刘艾更是惊诧:“如此行事,刘使君岂不是。。。。。”
虽然刘艾没有将话说完,但郑平也听懂了刘艾的意思。
“刘长史是想说,使君在青州只是个傀儡刺史吗?”郑平笑道:“我理解刘长史的担心,毕竟刘使君若在青州是個傀儡,那这天子的期望可就落空了。”
刘艾瞳孔微微一缩,掩饰道:“郑別驾,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是相国长史!”
郑平笑而不答。
就在此时,一个骑卒返回,凑近郑平身边低语:“別驾,使君正在跟屯田的乡民吃饭,暂时回不来。”
刘艾耳尖,听到骑卒的低语更是惊诧:“刘使君真的去开荒了?”
“刘长史,在下又岂会骗你?”郑平邀请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长史可否愿意跟我一起,去见见跟乡民同吃同坐的刘使君?”
刘艾微微敛容:“我为官多年,从未见过有刺史会亲自开荒、跟乡民同坐同吃。既然郑別驾邀请,那就一同前往吧!”
见刘艾同意,郑平准备了两匹快马,跟刘艾一人一骑前往刘备携民开荒的地方。
青州有很多的荒地。
但开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的人力、物力不是单一的家庭能承担的。
尤其是现在的青州,想要在短时间内大规模的开荒就只能集中人力和物力。
“刘长史,前面就是刘使君今日的开荒地了。”坡头,郑平指着坡下已经开垦了一半的荒地。
刘艾眺望人群,没有寻觅到刘备的身影,疑惑问道:“刘使君不在这里?”
郑平哈哈大笑:“刘长史,莫非你以为,刘使君开荒还要穿官服或者锦衣吗?往左看,布衣草履,正端着瓷碗,一边吃饭一边在给乡民讲话的那个就是。”
刘艾的瞳孔再次紧缩:“那是刘使君?”
若不是郑平在,刘艾压根就想不到,人群中那跟普通乡民没什么区别的壮汉,竟然会是青州刺史刘备!
在刘艾的认知中,即便刘备会去开荒,那基本上也是穿着官服巡视、偶尔下地挥一挥锄头,然后找人宣传某某刺史跟乡民一起开荒。
能做到这点,就能称得上是体恤百姓了。
但现在刘艾看到的,却是跟乡民一样布衣草履,不怕脏不怕累,跟乡民吃一样饭菜的刘备!
心情有些复杂的刘艾,正准备策马去寻刘备,却被郑平拦住了:“刘长史,若你要见使君,得换身衣服才行。”
刘艾见郑平熟练的从马背的行囊拿出布衣草履,愕然道:“你要我穿这个?”
郑平轻笑:“你是天子使者啊,难道天子不愿意与民同苦吗?”
刘艾看着满是补丁的布衣,还有那粗糙的草履,咬了咬牙,将布衣草履换上。
“这相国长史刘艾,果然不同寻常,怪不得在董卓死后能被迁为宗正。”郑平微笑着打量将布衣草履换上的刘艾。
见刘备其实是不需要换上布衣草履的,但郑平想要考验下这长安来的天使器量如何,故意给了刘艾一个选择。
“刘长史眉宇有慈祥,倒也不像奸邪之徒。”郑平抚掌夸道。
刘艾看向郑平同样也换上了布衣草履,心中泛起了复杂的情绪。
刘备远远见到了郑平到来,招呼道:“显谋,你来得太晚了,只剩半个粗粮饼了。”
在刘艾惊诧的目光下,郑平接过粗粮饼,然后扳成两半分了一半给刘艾:“使君,这是长安来的天子使者,相国长史刘艾。”
刘备大笑,挽起刘艾的手臂来到场中,对乡民们喊道:“乡亲们,这是长安天子委派的使者!我早说了,天子不会忘记乡亲们的。”
“这世间只有奸臣乱党,蒙蔽圣听,才让乡亲们受苦受难。”
“我们一定要相信,这世间是公道大义的,一时的困难苦楚不会击垮我们的斗志,只要还有拼搏斗志,我们就一定能吃饱穿暖!”
刘艾被把臂同游,还有些懵。
但下一刻,郑平已经将手中的粗粮饼咬碎,一边咀嚼吞咽,一边喊道:“乡亲们,世间有刘使君愿意跟你们同吃同坐,亦有天子使者愿意跟你们穿同样的衣服、同样的草鞋、吃同样的粗粮饼。”
“因为我们都相信,艰难的日子会过去的,今年的秋天,一定能有一个大丰收!”
“刘长史,你代表天子而来,可要给乡亲们希望啊!”
刘艾终于明白刘备和郑平想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