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有些讶异的打量祢衡。
传闻中祢衡是眼高于顶的人,岂会如今日这般谦逊有礼?
心有疑惑的陈宫,邀请祢衡入内,询问道:“祢先生今日来,所为何事?”
祢衡坦然直言:“如今正值春耕之时,陈议曹就忍心看着兖州士民百姓,因为战祸而耽误了春耕吗?”
陈宫眼神一凛:“祢先生如今就职何处?”
祢衡没有隐瞒:“受青州牧赏识,如今添任州牧府劝学从事!”
陈宫斟酌着用词:“祢先生这是想替青州刘使君劝和来了?但可惜,你寻错人了。莪只是一个小小的东郡议曹从事,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能阻止兖州刺史跟泰山太守之间的战事。”
祢衡叹气起身:“本以为陈议曹刚直敢言,故而不远千里来寻访,没想到也是个胆怯如鼠的,看来这兖州无人了。”
“告辞!”
陈宫见祢衡一言不合就要离开,连忙收起了试探之心:“祢从事且慢,刚才只是戏言。”
祢衡冷哼:“民以食为天,春耕乃是国家大事,我为民而来,陈议曹却以戏言辱我。藏污纳垢之地,不足论道!”
陈宫的冷汗都流出来了,这才想起眼前这人在兖州可是一贯的毒舌厉嘴。
“祢从事,这事的确是我的错,向你赔礼了。”陈宫深躬一礼:“祢从事难道不想商讨一下,如何才能阻止刘兖州暂时罢兵吗?”
郑平轻摇着羽扇,眉宇间不似刘备愁苦,双目炯炯更显睿智。
“使君之志,立于天下之间,若不难,又如何能显得使君的本事?”
“以凋敝青州,斡旋天下势力于掌心,就如昔日穷弱秦国推演六国大势一般,能定大势者,就能定天下。”
“天下间的贤才俊杰,善谋者不少,但善势者却不多。不是我狂言,这天下间善势者,无人能出我之右!”
郑平气息泰然,言语之间,羽扇挥舞,指点江山于眼前,说不尽的潇洒自如。
受郑平言语触动,刘备心中的烦忧少了不少:“有显谋相助,是我一生之幸啊。”
闲聊间。
刘备提到了送往荆州的五车左伯纸书:“显谋,恕我冒昧,你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抄录出那五车左伯纸书的?”
“之前的《汜胜之书》《四民月令》也是如此,更令人奇怪的是,这些字迹又十分相似。”
这个疑问,刘备深藏许久了。
但因为涉及到郑家的秘密,刘备也不便多问。
刚才闲聊到送往荆州的五车左伯纸书时,刘备再也忍不住好奇。
郑平摇扇一笑:“我本以为使君早已问过家父,所以对这些都不好奇,原来使君一直不知啊?”
刘备摇头:“这属于显谋的家族秘密,我又岂能随意打探?显谋若有顾忌,就当我随口一说,不必答复。”
郑平轻笑:“这也算不得什么不能说秘密。若非青州的粮食尚不能自给自足,我早已将这秘法推广了。”
“当初左伯外出避难时,我将左伯纸工坊的匠人还有造纸的器物都买下来了,同时也征得了左伯的同意:他提供造纸技术,我则将其继续冠名左伯纸。”
“有了左伯纸后,我便另外增设了印刷工坊,用胶泥刻字,烧制了大量的泥活字,用于排版印刷。”
“使君可以将泥活字理解为一个个的官印,一泥一字,用的时候将其排版成句,然后沾上油墨拓印在左伯纸上。”
“以郑家工坊目前的印刷水平,印刷那五车书,大概也就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刘备吃了一惊:“仅仅三个月就能印刷那五车书?倘若人工抄录,这三年都未必能完成啊!”
郑平笑道:“若真的需要三年时间,我又怎舍得送给刘表五车书啊?”
“但这五车书到了襄阳,却足以让刘表看到使君的诚意!”
“毕竟这五车书,即便是卖给刘表也能得到不少钱粮,更何况使君只是赠书、借粮!”
赠书,是不需要刘表还书的。
但借粮,刘备是需要还粮的。
赠书是私情,借粮是公事。
除非刘表不想要他那八骏名头了,否则就断无可能拒绝刘备借粮的要求。
刘备心中的烦忧又少了几分,半开玩笑地道:“显谋,如今你已经是青州别驾了,难道真准备让孔相的女儿如约等上三年啊?”
“不如选个良辰吉日,也迎娶了如何?”
郑平摇头:“还是再等等吧。这准备充分一点才能让阿素留下更美好的记忆。”
“青州如今还没有真正的立足世间,倘若因为婚事而耽误了公事,既会给阿素留下遗憾,也会让青州徒增危机。”
“阿素亦是知晓大义的,她会等我的。”
刘备见郑平婉言拒绝,也不再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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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东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