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人看到车里坐着一个气势轩昂的老道士,虽然未曾见过面,也猜到了这人身份,退后两步,一揖到地“求求你救救我娘子和孩子!”
这边张惟昭和张荣鲲已经利落地下车,张荣鲲一把拉起男子,问“可是难产?”
男子拼命点头。
张荣鲲回头对张惟昭说“快去把我的『药』箱拿过来!”张惟昭飞奔而去。
张荣鲲又问男子“你家住哪里?什么名字?”
男子连忙自报家门,他姓梁,家住城东史家胡同,身有举人功名。父亲是礼部的主事。
礼部主事是正六品。正六品比知县略高,比知州稍低。若放在地方也能成为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北京城中却再普通不过。
看完法事,师徒俩又在白云观附近的庙会上转了半天。每到一个摊子,都是张惟昭埋头看东西,张荣鲲就在摊子边直直地站着,四十五度望天,看张惟昭挑得差不多了,就开步往前走,等张惟昭看到另一个有趣的摊子停下来,他也就跟着停下来,继续抄手站在摊子边。
尽管父亲的官位普通,梁举人家应该还是有点家底的,他是坐着自己家马车过来请人的。他连忙替张荣鲲付了牛车钱,等张惟昭拿来『药』箱,立即请师徒二人上自家马车。
马车向城东疾驰而去。车夫一路上不断呼喝,提醒两侧行人避让。虽然已是隆冬,一路上梁举人还是不断擦汗,显然是心中极度焦虑。
到了梁家大门,梁举人噗通一声跳下马车,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但他完全顾不上这些,回转身来要去扶张荣鲲。张荣鲲哪里用他扶,下来得比他还利索。随后张惟昭也跟着跳下来,三个人急匆匆直冲进大门,进了前院,穿过中庭,一直进到后院中来。
梁主事在一边不说话,却并不阻拦,显然也赞同自己夫人的决定。
梁家是三进的院落。小夫妻就住在后院东厢房。
进了后院,就见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正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正房廊下摆了两把椅子,丫鬟婆子站在两边,夫『妇』俩却谁都没有心思坐下来。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媳『妇』从东厢出来,对院子里的老夫『妇』说“孩子的腿已经下来了,产道却还没有全开。是个男孩。我婆婆让我来问,保孩子还是保大人,请赶快拿个主意。晚了可能都保不住了。”
梁夫人一听火冒三丈,顾不得有外人在,大声斥责她儿子“你只知道儿女情长,就不顾念梁家的香火?这可是梁家长孙!你有功名在,以后还怕娶不到好女子?”
梁主事夫人一听到这个,两步走到那媳『妇』近前“保孩子!但凡为人妻为人母的,怎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去死?肯定是要先保全孩子的。”
“什么事?”坐在门边的张惟昭掀开车帘问,看到一个满脸慌张的年轻男人抓住车辕,向车内张望。
梁主事在一边不说话,却并不阻拦,显然也赞同自己夫人的决定。
那个媳『妇』福了一福,转身回屋。
梁举人这时从中庭飞扑至后院,嘴里喊道“娘!爹!我请神医过来了,阿梅和孩子都有救了!”
只是劈柴、烧火,用土灶、铁锅烧菜做饭,实在是出了她以往的经验,但好在学这些并不难,很快她就掌握了这门技术。
梁夫人一把抓住儿子的手“我知道你忧心阿梅。可现在已经是这样了,吃什么『药』,扎什么针都来不及了,梁家的长孙必须得保住!”
梁举人两眼落泪“娘,阿梅,阿梅她……我们以后还能生……”显然是更想保大人。
梁夫人一听火冒三丈,顾不得有外人在,大声斥责她儿子“你只知道儿女情长,就不顾念梁家的香火?这可是梁家长孙!你有功名在,以后还怕娶不到好女子?”
这时那接生媳『妇』又挑开棉门帘出来,对院里的众人道“孩子的胳膊也下来了。但头卡在骨盆里下不来。若有十全的法子,还请马上告诉我。要没有,就请赶快拿个主意。要晚了,我婆媳俩可担不了这个责任。”
梁夫人对那接生的媳『妇』说“要孩子!快把孙子接下来抱来给我!”
到了梁家大门,梁举人噗通一声跳下马车,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但他完全顾不上这些,回转身来要去扶张荣鲲。张荣鲲哪里用他扶,下来得比他还利索。随后张惟昭也跟着跳下来,三个人急匆匆直冲进大门,进了前院,穿过中庭,一直进到后院中来。
媳『妇』转身就要进去,张惟昭几步上前道“既然已经到这里了,也让我先进去看看。”
梁夫人又惊又烦躁地对穿着道士服的张惟昭看过来。
张惟昭急忙表明身份“我是女子。我师父在屋外指引,我进去遵照师父指示就是。”
说着看向师父。
张惟昭跟着张荣鲲行医这一年里,也遇到过生育时间过长,产『妇』脱力,或者是产褥热的案例,但是还没有接生过逆产的胎儿。但是人命关天,无论如何也要看一看还有没有什么转机。
张荣鲲向张惟昭点点头。张荣鲲和张惟昭都不是怕事的人,无论如何尽人事听天命吧。
梁夫人还想说什么,梁举人却挣开了母亲的手,突然向师徒俩跪下“请救我娘子『性』命!”
张惟昭推门进了东厢房,几步走至里间,挑开门帘进去,来到产『妇』床前。床下一个老『妇』人,见张惟昭进来默不作声往旁边让了让。床侧边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丫环,神『色』凄惶地看着张惟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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