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个残酷的世间。”张惟昭说。无论在前世还是今世。
“我母亲是被金贵妃害死的。”陈佑琮说。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她去世的时候你不是只有六岁吗?”
“前段时间有人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太后是否知悉当年你母亲被害的内情?”
陈佑琮低下头,脸上有种和年龄不相称的悲怆“太后当时也无能为力。因为,父皇是帮凶。”
“太后是否知道你已经知道这件事?”
“我想她老人家已经知道了,前段时间她看到我一日比一日消沉,她很担忧,但是什么也不说,只是请来了你,她说你能够医心。”
张惟昭至此已经能够把自己为什么突然被招入宫廷,为什么会受到太后的优容,在长乐宫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等等这些问题串联起来,形成一条清晰的线索。这些内情和她猜测的大差不差,但是,从太子嘴里得到证实还是让她把一切看得更清楚了很多。
“有时候我心里好恨!”陈佑琮咬着牙说。
“你不恨才不正常。”
“可是父子君臣,我怎么能够恨自己的父亲和君王呢?”
“恨都恨了,还说什么应该不应该?说不应该恨,你就不恨了吗?”
“是父亲和母亲给了我生命……”
“不是他们给了你生命,他们只是容器和管道,是上天通过他们创造了你。”
“你难道不知道你这话是有违孝道,是大不敬的吗?”
“孝道大不过天道。”
“你难道不知道本朝以孝道治国?”
“孝道只是君父哄骗子民顺从的手段。这个世上没有哪个帝王是靠孝道夺取天下的,也没有哪一个帝王是靠孝道赢来繁华盛世的。儿子的命并不比父亲低贱。百姓和君主相比亦然。”
“你!?”陈佑琮睁大眼睛看着张惟昭。
张惟昭的脸,不再如平时那样,如水一般平静而包容,而是带着一种锋利和坚定。她在这个时代,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价值观的不同,但是就在这一刻,她不想再隐藏。
陈佑琮还没习惯张惟昭这种转变,瞪着眼睛看了她半天,才冒出来一句“今天的你和以前大不相同。之前你一直戴着四平八稳的面具不累吗?”
“今天的你也和以前大不相同。十三四岁的小孩,平时却非要板着一副老学究的面孔,你不累?”
“我是太子,太子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我是医者,医生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说完这两句,两个人都笑了。倒把这两天来的阴霾消散了不少。
“你不要怪皇祖母。她其实一直在护着你,对你和对其他人很不一样。宫廷不同于别处,神鬼之事是大忌。绿萝不惩戒,难以服众。牡丹如果不离开这里,难免还会兴风作浪。到时候就不知道会牵连到多少人。宫里这样的人不少,为了自己能够晋身上位,不惜踏着旁人的尸骨往上爬。”
张惟昭叹了口气“我并不是在怨太后。我只是,很不喜欢宫廷里的这套行事法则。”
陈佑琮道“我也不喜欢。”
“若你能选择,你希望过什么样的生活?”
“我还是想当太子,将来成为一个贤明的君王。但是我不喜欢这个后宫,我希望和父皇、母后,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共同励精图治,让大炎变得繁荣富庶,百姓安居乐业。而不是如现在一般,无论是君王还是后妃,都要在这无底洞一样的后宫里消耗许多精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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