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妙清每次从长乐宫回来,总要向于皇后讲述一遍她都跟太后说了哪些话,太后是个什么反应,有没有遇见太子,太子对她态度如何。于皇后会提点她什么地方做得好,什么地方还需要改进,如此等等。
这次回来,于妙清照例跟于皇后讲述了一遍在长乐宫的见闻。
“那个张惟昭居然说一个男子只能匹配一个女子,她若成婚,就不许夫婿纳妾?”于皇后问道。
“她是这么说过,太后身边的人都知道。”于妙清答道。
于皇后冷笑道“那就让她嫁荒村里最穷苦的农夫好了。那等种田汉,能讨到老婆就算是祖上积德了,哪有余钱去置妾室?富贵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只是,只是……”于妙清嗫嚅道。
“只是什么?有话就清清楚楚地说出来,扭扭捏捏不是闺秀该有的仪态。”于皇后皱眉。
“太子殿下当时刚好来给太后问安,听到这些话,他说张惟昭说得很好啊,愿得一心人,白不相离。”于妙清说着这些的时候,黯然神伤。
“愿得一心人,白不相离……”于皇后念叨着这句话,然后又是一声冷笑,“哪有那么容易白不相离?真要良人离不开,美貌、心机、手段哪一样都不能少。”
于妙清低着头不说话。
“你听见他说这样的话,心里难受了是不是?”于皇后问。
“姑母,我……”于妙清欲待否认,但眼睛里却沁出了泪花。
“一将功成万骨枯,在沙场上是这样,在后宫何尝不是如此?但是莫要看张惟昭现在似乎在太子心中一枝独秀,太子现在还太年轻,心『性』不定,将来胜负成败,还未定准,所以你哭过之后,还要打起精神,该做什么做什么,知道吗?”
于妙清拭干了眼泪道“是!”
“你肩上担负着的不仅是你自己的前途,还有于家的未来,不要一味沉浸在儿女情长里。你的最终目标不是太子的情爱,”说道这里于皇后压低了声音“而是一国之母的位置,是太孙的母亲的身份,你明白不明白?”
“明白!”听到这些话,于妙清终于摆脱了自怨自艾的情绪,振作了起来。
“所以她越是叫嚷着愿得一心人,你越是要表现得不嫉妒、能容人。她越是和太子小情小爱,你越是要格局宽广。看样子,不管太子如何执『迷』不悟,太后心里面总是疼惜你的。你莫要在太子面前与张惟昭争锋,反而要事事处处维护她,说她的好话,让太子知道你与张惟昭好得情同姐妹。同时好好侍奉太后,讨得太后欢喜。只要我说的这些你都做到了,你的结果就不会差。”
“姑母教训的是!侄女谨遵姑母教诲。”于妙清对姑母深深敬服。
于皇后又叮嘱了于妙清几句,就让她下去歇息了。
刚才于皇后的那一番话,让于妙清安心了许多。但实际上,于皇后自己的内心却并不安宁。
“愿得一心人,白不相离。”当初,皇帝陛下与金贵妃也是这样约定来着。因着这个约定,后宫里不知掀起了多少腥风血雨。
难道现在又要出现第二个金贵妃?不!她这辈子已经够憋屈的了,于家这二十年也够憋屈的了,于皇后觉得不能再让这样的历史重演。
转眼已到新年。这次过年,陈见浚兴致颇高,祭天祭祖的时候,神采奕奕,底气充足。除夕夜在城楼上看烟花,散福钱,与万民同乐,在户外呆了足足一个时辰。太后怕他受凉,一再叮嘱他披好大氅,拿着手炉,陈见浚只说是不妨事,他现在体格强健,并不畏惧寒冷。结果刚过正月十五元宵节,陈见浚就病倒了,风寒入体,起烧来。
虽然只是感了风寒,陈见浚却十多天了还没有好。有时候早上看起来好一些了,下午却又起了低烧。
太医战战兢兢地跟他说,陛下前一阵子用的丹『药』太过猛烈了,短时期内确实能让人精神振奋,长时间服用却会伤了元气。所以这次尽管只是小小的风寒,却需要好好躺在床上静养,千万不可着急起身。
陈见浚却十分不耐烦。他前一阵子服丹感觉太好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病倒。明明除夕的时候在城楼上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自己的手和脚都还是热热的,一点不觉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