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是皱着眉头入睡的。
莫锦川将她抱回房间,久久凝视着她。
傍晚的余晖柔柔轻抚过她精致的侧脸,但是并没有给她带来香甜的好梦。
莫锦川克制地伸出手,似乎想要将她皱起的眉头抚平,可是手指悬在半空中,莫名地开始抖。
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拉扯着他的神经。
他始终记得姜凌小时候的样子。
圆嘟嘟的小脸蛋,精致又白皙,葡萄般的眼睛还有些怯生生的。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姜凌。
他那时也不过才十岁,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他从小就被带去了“训练营”,说是训练营,其实是一个充满血腥和暴力的地方。
他以为全世界的小孩都是这样,打人,被打,生存,然后猝不及防地死亡。
世界都是灰色的,就如同“训练营”外边的天空,总也不见晴朗。
唯一一次晴朗的天,是姜凌的出现,粉粉嫩嫩的一团,像是糯米团子。
姜先生,也就是姜凌的父亲,他是“训练营”的主人,他说,“训练营”会挑选一个最优秀的人,之后会贴身保护小姐。
姜凌怯生生地躲在姜先生身后,只露出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来,好奇地张望。
这大概是莫锦川第一接触到纯白,来自于小时候的姜凌。
那时候的他想,他要走到小姐身边。
他凶狠,他血腥,他不顾手足,披荆斩棘来到小姐身边。
可是小姐,这么长时间了,你身边怎么能有别的男人?
他眸光里逐渐露出阴暗的偏执来。
“小姐,身边不能只有我一个吗?我永远对你俯称臣!”
压抑到极致的低沉嗓音响起,在安静的房间里竟然多了些令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可惜没人回答他,只有窗帘轻轻扬起,又悄无声息地落下,像是从没有人来过。
姜凌病了。
比之前都严重,她狂,她暴躁,甚至想要伤害他人,伤害自己!
整个屋子里乱成一片。
可是没人敢靠近她,宛若一个疯子。
她不再体面,甚至没有心思维持自己的体面。
她觉得自己快要爆炸,非要出点血才好。
她从地面捡起一片玻璃碎片,却看到自己被好好包扎的手。
这是勖南琛包扎的,一片凌乱中,她竟然一闪而过这样的念头。
她顿时失了语,眼前一片茫然。
“勖南琛呢?勖南琛在哪里?”
莫锦川就站在门口,看着她疯,也看着她嘴里喃喃自语勖南琛的名字。
双手握成了拳,他不再是被驯化的狗,他开始有了尖牙。
“别再找勖南琛了,他现在正在和姜婉小姐在一起。”
话语都不再恭敬,甚至充满漠然的味道,他在激她。
她不会察觉到的,莫锦川可以肯定,她现在已经神志不清。
他应付过太多这样的场面,所以游刃有余。
“姜婉?你说勖南琛和姜婉?”
姜凌站在一片狼藉中央,一向体面的人此刻却披头散,凌厉的眉眼此时竟然有些脆弱,却还是饱含着强大的攻击性,听到这话,周身顿时迸出嗜血之意。
莫锦川视若无睹,话语更是平静,像是一个冷漠的陈述者。
“小姐,所有人都在背叛你。”
姜凌盛怒之下,露出一个阴鸷的笑容来“背叛我?谁敢背叛我?”
可她的眸子却是那么凄楚,明明满脸戾气,那双眸子还是流露出一丝无助和恐惧。
“勖南琛会背叛我吗?他怎么敢的?”
她暴怒的声音逐渐降了下来,喃喃自语。
“他怎么敢的,谁都可以,他不行。”
犹如一只利剑,猛然扎进莫锦川的胸口,心中一直不敢去求证的想法终于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