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自古英雄爱美人,其实这话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的。李云龙自从原配老婆秀芹牺牲以后,一直南征北战,也没有顾上自己的终身大事。但偏偏缘分就是那么奇怪,他这一次负伤,倒好像是红鸾星动了。
其实也不过是换药的时候孟荧多看了这位体无完肤的将军一眼,当时这个意识还没有恢复的李云龙就记住她了。从昏迷中醒来的李云龙清醒后只能看着粗手大脚的阿娟忙前忙后,就一直闷闷不乐,他的大脑里储藏着一个形象,一个美得像画一样的身影,他们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还是做梦梦见的?他越想越糊涂,总觉得哪儿不对。
对于三代贫农、被卖为童养媳的阿娟来说,李云龙是个很好侍候的伤员,从来没什么特殊要求,你喂他饭他就张嘴吃,你不喂他他也不要,换药时,阿娟一见那些可怕的伤口手都哆嗦,李云龙疼得满头大汗也不吭一声,更不会脾气。平时,他就睁大双眼,默默地盯着天花板,很少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这当成了沙盘,阿娟没话找话地想和他聊聊,他连理也不理,弄得阿娟总怀疑长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同时她也好奇,有一次和同宿舍的杜鹃说,“这位长也不像是个娇气的,孟荧姐姐的技术又一向是最好的,怎么他上次反应就那么大,还把人给赶走了。”
其实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小小野战军医院里,自投军的知识分子和阿娟这样被解救出来的贫苦姑娘,他们之间勾心斗角倒是不至于,但总是有些摩擦的。唯二的例外的就是孟荧和这位杜鹃了,因为后者是革命烈士后代,丈夫也是某师的政委,只因还在打仗才不能随军,但随着芜城一代平定,她也很快要走了。因此阿娟她们都舍不得。
杜鹃是个好脾气,道:“你也别想这么些有的没的,孟荧是个想得开的。现在大战刚结束,无数伤员需要治疗,医院需要大量的药品、绷带、医疗器械,咱们恨不能多生出几只手,一个人当几个人用。你能在高级病房自己多少轻松一点,也多学学文化知识,省的你和田雨再吵起来又说人家欺负你没文化。”
阿娟不好意思,“我才不和她吵架呢,你说得对,都那么忙了谁还分心。”
有的时候背后不能说人,田雨拖着疲惫的身躯赶了过来,开心道:“杜姐姐,阿娟,我们的照片照好了,你们快来看看。”
原来是上次陈毅老总来这里养病,手头有照相设备,弄得医院里的护士医生都很好奇,他老人家高兴之余就让给拍了一张合照,洗出来每个人分配一张,毕竟那个时代生离死别是那么的容易,留个纪念很有必要。
阿娟更是没见过这个新奇的玩意儿,领了照片之后把这当宝贝一样放在身上,昼夜不离。但是无巧不成书,就有一次她弯下腰去给李云龙换药时,照片调了出来。
李云龙本来是闭着眼睛休息的,可是那一刻竞觉得心里猛地动了一下,有种异样的感觉,凭着多年从军的敏感,便神差鬼使地睁开眼,一下子就认出了照片中央那个明眸皓齿却格外坚定的女护士,那正是他在梦中见到的人。
于战火纷飞之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就这样趁着李云龙意识模糊的时候走进了这个钢铁汉子的身影。
李云龙只觉得自己真的见过她,不是梦里飞来的仙子,顿时浑身伤口感到一片清凉,哪儿还有半点痛楚。
但是等他好不容易能开口问话了,得知这位姑娘已经被调走了,再仔细一套话,居然还是因为院长和政委认为她照顾自己不够仔细,这真是让他一股无名火到了头顶。
李云龙心头起火,他粗鲁地把身前的药盘泼到地上,各种药瓶撒了一地,然后撕开刚缠好的绷带,创口又裂开了,鲜血又涌出来,把被子都染红了,把阿娟都吓傻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院长和政委一开始以为是阿娟照顾不好,狠狠批评她一顿也考虑要不要把人调走,但是医院的人手已经不足了,何况这位李师长已经好转好像也有点小题大做。结果还没商量出来个接过来,阿娟又来汇报,长绝食了。
院长和政委急得火烧屁股,生怕李师长自己把自己做出个好歹来,到时候两个野战军的长那里没办法交代。倒是政治处主任罗万春是个乖觉的人,他仔细询问了阿娟,每个细节都不放过,问完心里就有点谱了,若无其事地向院长请示:“我看阿娟不适合当李师长的特护,就算她没出过什么错,可李师长见了她就火,就这个理由就应该考虑换人的问题,也许……换了人就没事了,咱们不妨试试。”
院长还没反应过来,道:“那换谁好呢?”
“就普通病房的小田,您觉得怎么样?”罗主任想起从阿娟那张照片上看到的身影,其实还有另一个怀疑,但眼下人都不在医院了,他也只好试试。
结果你说怎么着,田雨调过去之后,李云龙果然就开始配合治疗了。在田雨的眼睛里,李云龙是个很听话的伤员,她一直很疑惑,这么听话的伤员怎么阿娟还护理不好呢?明明阿娟比自己吃苦耐劳啊。
但是好脾气的李云龙却见不得武田治郎医生,只要这位医生一走进病房,他就怒目相视,拒不配合治疗,有时还骂些难听的粗话,幸亏武田治郎听不懂,后来院长请武田治郎回避了,由别的医生来治疗,李云龙这才安生下来。
为此,田雨问过李云龙:“长,您为什么不喜欢武田医生呢?是他给您做的手术。他的医术也是我们这一代公认的啊。”
李云龙哼了一声:“老子又没请他做手术,要是当时清醒着,宁死也不要这个人情。”
田雨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其实我们很多人的家乡都受过日本人的荼毒,一些伤员刚来的时候也跟您一样的情绪。还是孟姐姐,就是以前咱们这里的护士孟荧做的工作,日本人欠我们那么多血债,凭什么不让他们为我们服务,就许他们奴役我们吗?有这个解气的机会干嘛不好好把握。你别说很多战士都乐了,不过这话你可不要告诉政委,犯错误的。”
李云龙听到这个名字耳朵就动了起来,听小田复述了孟荧的话,觉得无比顺耳,装作不经意地问:“小田啊,听说你们是一起来的,这位孟同志看着也不小了,你们罗主任就没给她做媒?”